第69节

作品:《[茶花女]巴黎名流之路

    “你得去这个舞会,玛格丽特,陛下在打什么主意,我们都知道,也许傍晚的时候就有人来通知你了。”
    “你都不着急吗?盖斯东先生!”娜宁急切地问道,最后那句先生甚至提高了嗓音,有些指责的意味。
    盖斯东略微笑了一下,右手抬起,食指磨砂着鼻梁的一侧,微笑道:“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娜宁正要说话,但盖斯东已经放下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他对着娜宁的小脑袋笑着说:“你们家夫人若是想要嫁过去,我可是会把英吉利海峡给堵起来的。”
    “那怎么可能。”小姑娘捂着嘴乐了起来,盖斯东却只是冲着她眨眨眼睛,玛格丽特看着那二人,过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晚上七点,当玛格丽特妆扮好后,那个在壁炉旁沙发上看书的年轻人抬起头来,他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同往常一样的笑容。
    “真美,可惜我不能把你藏起来。”盖斯东放下书本向玛格丽特走来,天气有些炎热,他在这儿也早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只穿着衬衫,但依旧保持着礼仪,不像在家里会习惯性的解开一颗扣子。
    “真美。”他再一次说道,修长的手指撩起玛格丽特颊边的一缕头发吻了一下,这动作略显暧昧了,玛格丽特抬眼看着对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问道:“你……”
    盖斯东瞧着她,眼底有着笑意,这笑意让玛格丽特积累起来的勇气又消散了,她抿了抿嘴唇。
    年轻的黑发男人送她到马车上去,拉玛东大叔本来想随着儿子享享清福的,谁知遇到那样的事儿,但他也不好再来找玛格丽特,只跟着儿子去投靠了英国的一处亲戚家,现在,玛格丽特还没有找到好的马车夫,一切都是盖斯东暂时替她打点着。
    玛格丽特上了马车,她进到里面,刚坐好,又突然把车门打开了,果然,那人还没走。
    他眨了下眼睛问自己怎么了。
    玛格丽特看着对方,看着很久,然后问:“把英吉利海峡堵起来要多久呢?”
    男人愣了愣,接着依旧微笑:
    “用我的一辈子吧。”
    ☆、80|76|1.1
    玛格丽特看着对方,良久,也扬起一个微笑。
    马车缓缓地离开了,接着越来越快,身后的年轻人一直看着,嘴角的笑意在对方离开后渐渐消散……
    宴会上,奥德耶公爵夫人今日也过来了,上一次因为身体不适,他们并未出席,只有范维尔男爵同公爵小姐过来了。
    安东尼上一次已经瞧见了美丽的公爵小姐玛琳娜,这次瞧见她的母亲后,这才知道那位小姐为何如此美丽了。
    老实说,面前这位夫人五官可没有女儿那么精致,但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场和风度却是公爵小姐近十年内都达不到的。
    奥德耶公爵夫人自年轻时候起就懂得如何看出哪些人是最有价值的人,所以她让大女儿嫁给了有钱有权的卡拉克斯,让小女儿嫁给了范维尔男爵,而面前的两人,尤其是那一位帕西诺公爵,一定有什么价值。
    “夫人。”安东尼上前同奥德耶公爵夫人攀谈起来,用着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手法,笑容依旧未变,却收敛得体了一些。
    奥德耶公爵夫人同安东尼微笑的交谈着,但那位公爵先生却似乎没打算向他的同伴一样攀谈几句。
    奥德耶公爵夫人正打算让男人不得不加入这场对话,但是有人打断了她。
    “瞧她,那个玛格丽特·戈蒂埃!”
    众人的视线看过去,黑发的女子一袭白纱曳地,流苏短袖走起来摇曳生姿,白色锦缎手套长至上臂,颊边各留一缕卷曲长发,后边的盘发至脖颈处,点缀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没有束腰的长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了,这个古怪的玛格丽特·戈蒂埃做事早就有些让人见怪不怪了,只是,那布料和裙子整体形态分明是太过紧贴身体了,移动之间,属于年轻女性特有的韵味儿似乎都被激发了出来,那些装扮的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与其一比总显得臃肿和俗气了些。
    灯光下白的耀眼的长裙,待女子走进来细细瞧上一番才发现是蓝颜色的。
    玛格丽特自然是瞧见了奥德耶公爵夫人,罗莎·奥德耶差点捏碎手里的折扇,玛格丽特走过她的身边,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
    玛格丽特径自走向公爵夫人以及安东尼他们那边,然后微笑着说:“现在说日安似乎不太合适,夫人。”玛格丽特依次又向两位男士打招呼,她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这儿是属于她的场地,而不是她孤身一人正面对着一群饿狼。
    “的确不是很合适。”奥德耶公爵夫人缓慢地说道,视线在玛格丽特身上打量了一下。
    “但在我看来您现在说什么都是合适的。”安东尼伯爵赞叹道,“您现在正光彩照人,也许您说月亮是方的,我都会认为的确是那样的!”
    有些人笑了起来,玛格丽特微笑道:“承蒙您的夸奖,伯爵先生。”她视线在安东尼伯爵领口的鲜花上略微停留了一下,后者注意到了,挺了挺胸膛。
    “我是个风尚爱好者。”
    玛格丽特又看向那位公爵先生,后者并未如同他的同伴一样在领口别一朵花,他穿着考究而整洁的礼服,剪裁良好,质地上乘,却并不突兀。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一出场就抓住别人的视线,但你总不会把他归咎于一个普通人。
    舞会开始了,男士们开始邀请夫人或者小姐跳舞,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几乎都在热切的盼望着这两位来自英国的伯爵和公爵的邀请,只是,令人大跌眼界的是,那位安东尼伯爵邀请了奥德耶公爵夫人,而那位公爵先生,竟然邀请了玛格丽特·戈蒂埃。
    流光溢彩的灯光下,穿着艳丽的男男女女之间,穿着考究的公爵先生缓步走向了那位穿着白色长裙礼服的女子。
    “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呢?”
    不能怪大家觉得震惊,玛格丽特自己也略微有些吃惊。
    犹疑或迟缓都会让人显得蠢笨,玛格丽特伸出了手,搭在了对方的手心中,她竭力保持语调平稳,回答道:“我乐意同您跳舞,公爵先生。”
    对方的手不若寻常贵族的手一样白皙滑嫩,这手肤色是一种接近阳光的健康的色泽,指节突出却不狰狞,手指很长,指腹有一层薄茧,看的出他不是那种只好呆在书房的人,也许爱好打猎和骑马。
    整个右手的手心是略微干燥的,在这个初夏的时节,没有寻常人那一股子汗津津的感觉,肌肤接触倒是不讨厌。
    玛格丽特的脑子里翻转着这些信息,然后随着帕西诺公爵的带领滑入了舞池。
    不管大家有多么震惊,但当音乐响起来的时候,人们还是自动沉浸在舞会的气氛中。
    玛格丽特并不擅长跳舞,但面前的男人显然是个技术不错的人,至少在一曲结束后,没有发生什么令人尴尬的踩踏事件。
    当玛格丽特和帕西诺公爵跳舞的时候,附近的人们自然有意无意的伸长了耳朵,就是想倾听一下他们会交谈什么,只是,显然,每个人都失望了,这一对让大伙儿都提起好奇心的人,却从头至尾都没有交谈。
    玛格丽特直到被礼貌的放开手,退在一旁有些安静的角落都没弄清楚,到底这位帕西诺公爵为什么要邀请她跳舞。
    当帕西诺公爵放开玛格丽特后,一些还在等待的小姐们仿佛又有了希望,她们又挺起了胸脯,希望这位公爵先生能够选中她们,只是令她们遗憾的是,帕西诺公爵竟然已经不打算邀请任何人跳舞了,他放开玛格丽特后就呆在角落独自品酒了,视线有时候停留在正和公爵夫人相谈甚欢的同伴身上,有时候又在环绕整个会场,又呆了一会儿后,帕西诺公爵提前离开了舞会。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玛格丽特想。
    “玛琪!”一个熟悉的软声响起,还伴随着裙子被拉扯的触感,不用说玛格丽特也知道是谁了,在这王宫里,胆敢这样毫不顾忌的拉扯她衣裙的也就只有凯德小王子了。
    果然,穿着小号王子礼服的男孩儿正颇为生气的瞧着她,接着又抱怨了一通。
    “你都没来看我。”小胖子将玛格丽特拉到僻静的角落,然后双手抱臂气鼓鼓地说道,顺便说一下,因为有点胖,这个动作由他做来可丝毫没有该有的威严。
    玛格丽特忍住想要去捏捏对方小脸的感觉,她笑了一下说:“是我的错。”
    她如此大方的承认倒是令凯德小王子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就是随便撒撒娇的行为,现在被这样郑重的对待了,倒是让他觉得不自在了。
    “以后,以后你进宫了可要第一个找我。”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但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一个霸道的表情。
    “必须第一个找我。”
    “好。”
    见玛格丽特答应了,小王子就高高兴兴的拉着玛格丽特坐下来,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同她说。
    他先是抱怨宫里不好玩,接着又说新来的侍女长得太丑还老是想要巴结他,对此,他毫不客气的嘲讽对方,小胖子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语,他絮絮叨叨,时而霸道时而委屈的告诉玛格丽特,他想出去,可时间还有很久。
    “我想快点长大,玛琪,你说我每天多吃一碗饭是不是就能快快长大了?”他仰着脸有些忧愁地问道。
    玛格丽特双手捧着对方的脸,然后吻了吻男孩儿的额头,她笑着说:“你很快就能长大的。”
    小王子没有出声了,过了一会儿才别扭地转过身子,咕哝着:“你不能亲我,我只让我以后的王后亲。”
    “好,不亲了。”玛格丽特答应道,小胖子又猛地转过身来,瞪着她,“这事儿我说了算!”
    玛格丽特忍着笑意。
    对面的男孩儿似乎真的很纠结,良久,他先是瞅了瞅玛格丽特,然后又低头想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用一种事情就该这样的语气说:“我的额头只有我以后的王后能亲。”
    “所以呢?”
    “所以,”小王子慢吞吞地拖着长腔,然后看着玛格丽特,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让你当我的王后吧。”
    这是这个小家伙第二次对她说这些话了,玛格丽特看着对方,笑的眉眼弯弯,而小王子又开始了他的抱怨模式,从大臣的愚蠢到房间里养的乌龟又笨又懒,他总是一副全天下只有他最聪明的自负性格,但有时候又有些可爱。那样一个啰啰嗦嗦,有点霸道和任性的小王子,玛格丽特本以为自己可以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得到父王的允诺,能够出去走走,只是,这样一个孩子,却在今年初夏的时候永远沉睡在了地下。
    ☆、81|76|1.1
    凯德小王子遇害的消息引起了整个巴黎的轰动,人们几乎都在谈论着,到底是谁谋害了王子,而消息很快就出来了,凶手是个英国人,而当震怒的皇帝逼问是谁指使这个英国佬的时候,那个人却藏毒自尽了。
    谁会派一个英国佬来谋害法国的王子,当今皇帝陛下唯一的幼子,若是皇帝没有了继承人,这个国家还如何巩固,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本来要离开法国的两个英国外交官当即被扣留了下来。
    一个礼拜,法国同英国的谈判破裂。
    年轻的皇帝震怒下做出了决定,要为法国的王子而向英国佬宣战。
    法国人从不喜欢战争,没有人会喜欢战争,他们甚至有些不满被统治着,总有些抱怨和小动作,但是,若是由着英国佬谋害了他们的王子而无所作为的话,没有一个人会答应这件事。
    战争一触即发,年轻的皇帝一张斯文温和的脸因为痛失爱子而变得冷峻,整个法国都将为凯德王子而战。
    当人们都在为王子的事情感到震怒的时候,红房子里,玛格丽特却并未加入那类沸腾的狂热中。
    娜宁从地上起来,瞧了瞧有些酸麻的小腿,朱莉轻轻地走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没哭,也没离开过。”娜宁小声地回答着,眼圈有些红红的,她虽然谈不上跟那个小王子有多熟悉,可是,无论如何,那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恨英国人。”娜宁忍耐着声音说道。
    朱莉轻轻地叹了口气:“别恨谁。”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娜宁哽咽道,一双浅色的眼睛看着朱莉的时候是那么的悲伤。
    朱莉给女孩儿擦了擦眼泪,有些事,人活得久了,总是看的更清楚一些。
    孩子又怎么样,长在那样的地方,谁不惦记着。没有母亲的庇佑,能长到这么大已经是他自己小心了。
    只是这些话,却是不能对面前的姑娘说的。
    娜宁不够聪明,心太软,她活的简单而真实,干嘛要把这些个肮脏的事儿告诉她呢?有一个不得已的人已经够了,她想着,然后又看了一眼卧室里的女子,接着把娜宁带了下去。
    在楼下的时候,遇到了年轻的男人。
    朱莉擦了擦眼泪,然后低声对盖斯东说:“你去吧。”
    黑发的男人点点头,他站直了身体,抬眼望向二楼,接着大步走了上去。
    盖斯东也不敲门,径自推开房门,他头一次做了这样有些粗鲁的行为,那本来垂眸沉思的女子被惊醒了过来,接着像一头谨慎的狼一样瞧着他。
    惊慌、无措,这些情绪,被她很好的掩藏了起来,只是,当你遇到的是另一头曾经受过伤的狼时,什么伪装都是最彻底的失败。
    盖斯东大步走过去,在玛格丽特卸去警惕和防备之前,用力的抱住了她,那么大胆而粗鲁,却又那么的真实。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