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作品:《锦衣绣春》 第314章.70.进宫
燕郊之外,本来拔脚竟能进京的,岱钦却命所有人停下了,住进一家客栈。我不禁问他为什么。他答道,“皇上命我护送娘娘回京,在燕郊之外,除了李景隆李大人接驾,不可贸然进京。”
我这才体会到朱棣良苦用心至斯,他让李景隆来接我,我就可以随李景隆直接回月牙儿,然后一同进宫,如此,便有了声势,众人都知道我回宫了。
岱钦见我心领神会,淡淡一笑,“娘娘无须担心,一切尽在皇上掌握之中,只需在此静静等待便是。”
“多谢你一路辛劳。待我回宫之后,你是在京稍作盘桓呢,还是再回开封?”我对着岱钦问道。离别在即,我总觉得与他这次相逢,连像正常朋友那样把酒言欢的底气都没有了,心中惆怅无限。
岱钦顿了顿,“皇上既然去了开封,想来当地百姓不会再受苦了,我这样一介草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有些愧然,看来我们的造访,终究还是打乱了他们兄妹平静的生活。岱钦选择在那里,已然是抱着避世的态度,有此一次,只怕今后难得安宁。对他略点点头,便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傍晚,诺敏来唤我用晚餐,笑道,“已经和李大人联系上了,明日一早,他便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们把你交到他手上,也算是功德圆满啦。我听哥哥说,你如今有了小公主,一直都没有恭喜你呢。”
诺敏天性烂熳,并没有像她哥哥一样用娘娘的尊称来称呼我,依旧还是和从前一样,这让我多少有些欣慰,“你们兄妹团聚,我也该恭喜你们才是。”
诺敏笑着点点头,“总算大家都是有了归宿了。终究你的身份变了,我虽想和你亲近,哥哥却告诫我,你和我们这些江湖人亲近,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此,我倒不敢与你再亲近了,若是没有这些凡尘束缚,我是一定要去瞅瞅小公主的。”
我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反驳,毕竟岱钦说的话是对的,与我亲近,不止是我有麻烦,只怕还要给他们带来麻烦。想到今晚便是最后的相聚,我心里既伤感又珍惜,决意不再自持身份,好好的与这对兄妹畅谈一番。
岱钦因为怕已近京城,会有人识破我的身份,便在他的房中叫了一桌饭菜,把我和诺敏都引了进去。我朝桌子上一扫,笑道,“为何没有酒?”
岱钦愣了愣,“娘娘回京,本就是因为身子虚弱,哪里还禁得起酒?”
我笑道,“你是懂医术的,你摸着良心说,不许撒谎,我今晚喝两杯,会有大碍吗?”
岱钦见我颇有兴致,无奈的笑了笑,摇着头道,“倒是没有大碍,只怕于明早启程进京有大碍。”
“这个算什么有碍,来人,送一坛上好的烧刀子来!”我笑着说道。
诺敏舔了舔嘴唇,“这段日子,为了鼠疫,又为了送你回京,忙得连觉也睡不上,更别提吃好喝好了,你别说,我也馋得很呢。”
岱钦拿起一根筷子,在诺敏头上一敲,“你跟娘娘说话,可要尊重些,今时不同往日了。”
“偏生你那么多规矩,娘娘又不是那样讲虚礼的人。”诺敏笑道。
我也对岱钦说道,“知我者。诺敏也。今晚大家不醉不归,不许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就当此时乃是七八年前,就当此地乃是大草原,就当你我还是当年的那几个人!”我把已经送上来的烈酒拆了开,给他们两人每个人的碗里满满的倒上了,自己先干了一口,那酒烈的直呛出我的眼泪,我发出嘶的一声,举起碗对他们俩笑道,“多年不饮酒,竟然退不了!”
诺敏见我兴起,也仰脖喝下半碗,只有岱钦满脸焦愁,“你们两个……哎!”他将酒碗放到鼻尖闻了闻,“这酒太烈,不如换一坛花雕或是米酒,喝个意思罢了。”
我将酒碗一放,“再烈也不过是酒而已,花雕米酒,那是哄小孩儿的玩意儿,你怎么能拿来糊弄我们?我和诺敏都喝了,你还不快些!”
诺敏喝了半碗酒,舌头都有些打卷,连蒙语都冒了出来,“啊哈(哥哥),我们都喝了,你为什么还不喝,像个娘们儿似的,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在草原上的时候,你可以放倒十个摔跤的大汉。”
岱钦无语,只好仰起脖子,一口将碗中之酒干净,面不改色道,“好了,酒意至此,也就罢了,咱妈还是吃饭吧。”
诺敏站起身来,替我们三人的酒碗又全都加满,哈哈笑道,“啊哈,阿妈小时候教我们唱过的歌里怎么说的?开了头的酒撒了缰的野马,岂有刹住的道理?”
我竟不想敬他们其中任何一位,而是自己举起酒喝了起来,岱钦一边阻止我,一边拉扯诺敏,手忙脚乱,应酬不暇,这边摁住了诺敏,我又是半碗下肚,那边过来劝阻我,诺敏又喝完斟酒了,最后他只得放弃,索性自己也端起酒喝了起来。
原来与越龙城当差的时候,我算是很有酒量的,时常的,越龙城都喝不过我,现在虽说耽搁几年,终究还是有些底子,诺敏平日里是喝马奶酒的量,不过两碗酒下去,已经胡说八道,手舞足蹈,我倒是还算清醒,总算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太过糟践,也不敢喝了。唯有岱钦,换了小杯,一口一口的抿着,直到诺敏咕咚一声倒下了,岱钦才道,“时候不早了,也该歇息了,我送诺敏进房间,娘娘还请自便。”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扶着墙壁道,“你不用管我了。”
岱钦点了点头,将诺敏扛在肩头往外送去,我看着他俩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模糊,抬起来的腿脚踩到地上就像踩到了云彩上一样,绵软无力,走了半天,还不到门口,又是一阵眼花耳鸣,干脆伏在墙上打起盹来了。
没一会儿,岱钦的脚步声回来了,他走到我身边,叹了一口气,迟疑良久,终究还是轻轻扶起我,“娘娘,我扶你回屋吧。”
我挥挥手,“我自己能走路。”
岱钦的手停在半空中,愣了良久,终于缩了回去,“您慢些。”
我笑了笑,慢慢的往外挪去,岱钦便一直跟在我身后,直到到了我的房门口,他才走到前面替我推开门,“娘娘您进去,我在这看着您。”
我转过身对他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这一路谢谢你。”
岱钦眼神温柔如水,淡淡一笑,“我不过是尊皇命而为之,你应该谢皇上,感激他对你如此重视宠爱。”
我点了点他的肩头,“夫妻之间,不必言谢,这声谢,本应是我与他一同跟你说才对。”
岱钦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很快又恢复笑容,“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惹人称羡,一定会传为佳话。”
“你也该找个女人了,一直这样漂泊浪荡,总是不好,就算你能一生如此,也该想想你的妹妹,她如若也这样耽误了终身,将来你会自责后悔的。”
岱钦点头,“娘娘说的是。”
“明日我回宫之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和诺敏。”
“是,娘娘。”
我喝了几杯酒,话变得越来越多,就这么抱着门框,像个树熊一般,对岱钦碎碎念了半天,而岱钦,这是一直点头称是,面带微笑,良久,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慢慢的扶着门往下滑了下去。迷蒙中觉得有人将我扶上了床,掖好了被子,又低低说了一声,“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的,你过得好,我会变成隐形人,你过得不好,我虽是都可以出现……”
我轻声呢喃一声,“唔~”便翻身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李景隆果然便盛装前来,他到宫中请了皇家御用的轿辇,请我上轿回宫,整个客栈的人都吓坏了,得知我是宫里的娘娘,全都前来看热闹,还是岱钦连忙带着里李平原指挥众侍卫将群众都驱散到一边,我看着那些伸头晃脑的人影,坐到轿子上,只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
与岱钦和诺敏不过是匆匆告别,他二人萧索孤立,对着我轻轻挥手,我回首一瞥,不忍多看。这边李景隆却热闹极了,掀开帘子边走边跟我说道,“娘娘,公主在我府上很好呢。我接到皇上密旨,说是先带您到我府上把公主接回去呢。”
我点点头,“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皇上信中说娘娘旧疾发作,我已经安排好宫中的太医了,等你回宫,立即便会有人替你整治。”李景隆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是劳累些罢了,我自己身体不争气,不必那么虚张声势。”
一路无话,到了李景隆家里,我也不过是快速的把月牙儿接出来罢了,我以为自己不会太激动,但是当看到宝儿抱着月牙儿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和万千离开孩子的母亲一样,恨不得将月牙儿亲个够。
紧赶慢赶,我们终于在午时之前回到宫中----因为宫中有规矩,过午进宫,除非是朝臣办事,否则兆头不好。
回到莲漪宫,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在路上奔波的时候,想的是能够早些回到这里停下脚步才好,可是真的重新坐在熟悉的软榻之上,心里竟空落落起来----怀里虽有月牙儿甜蜜的笑容,耳边却听不到朱棣的叮咛嘱咐了,此时想的是,哪怕他在身边呵斥我两声,也比这样远隔千里要好得多----这是我们入宫以来第一次分离,而且这分离势必还有很久。
不过显然,皇宫是不允许我享受这份空落寂寞的,不过一会,便有许多妃嫔得知我回宫的消息,一波一波的前来看望。皇后也打发了宫女前来告知,“因乾坤刚有两个朝臣命妇做客,故而不能亲自前来探望,明日请早安的时候再细聊。”
我有些头疼,该来的还是要来,朱棣不在宫中,我最担心害怕的就是要独自去面对徐云华。听珠儿说,徐云华现在仗着自己在宫中最大,已经渐渐地让吕云衣在乾坤宫中走动了,和没有禁足是一样的,只是不出宫门罢了。而吕妃就可怜了,这两个多月,没有了我的照拂,听说有时候连饱饭也吃不上。听到这些话,我越发的烦乱,再加上月牙儿因为多日不见我,有些生疏,在我怀里总是哭闹,我几乎比在路上还要忙乱。直到傍晚,才在宝儿的坚持之下把太医唤了进来。太医也没有说什么,只说先吃些补药看看。我听了之后,也不大上心,让宝儿放了赏便打发出去了。
因为朱棣不在宫中,我万分小心,让宝儿晚上抱着月牙儿进来和我一起睡,珠儿在外和几个靠得住的老嬷嬷守夜。
直到夜深人静,终于闲下来和宝儿说话。我知道宝儿非常想知道三保的情况,便细细将这两个月的见闻都告诉了她。她听完之后,只担心的说了一句,“鼠疫?那三保哥和皇上有没有危险?”
她这么一问,我也担心起来,不过嘴上还是安慰道,“别怕,他们随行之中有一个太医,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宝儿这才不说话了,良久,她又仰着脖子问道,“娘娘,你此番单独回宫,皇上还有三四个月才能回来,你可有想过……”
我仰着身子看着红烛摇曳之下朦胧的帐顶,无奈道,“我都知道……若不是我实在没法跟着皇上了,他也不愿我回来这纷争之地。多日未见皇后娘娘,明日请早安难免,我……”我想说的是,我想不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所以惆怅难以入眠。
宝儿已然猜透我的心思,安慰道,“不管如何,您是贵妃,又要照顾公主,既没有什么过失,也没有什么口角,皇后娘娘没法找您的茬,您既是身体虚弱,还想那么多事,不是挫折自己是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明日再说吧。”
第315章.71.患病
没有皇帝的皇宫里,自然是皇后最大,第二日一早,等我赶到坤宁宫的,几乎所有的妃嫔都已经在座了。这些人多半昨日已经见过,今日再见,不过是略行礼便罢。多日未回,倒是我对徐云华行了个大礼。徐云华高高在上,依旧不忘表面的亲和,笑着对我说道,“权贵妃陪伴皇上微服私巡多日,最是辛苦,我们都该谢贵妃才是,怎么你倒行起大礼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我一阵尴尬,“皇后娘娘见笑了,臣妾无用,不止辜负了娘娘嘱托,还因病躯拖累了皇上行程,最后不得已又折返回宫,真真的说出去都要叫人笑话。”
众人听我自嘲,都笑道,“那里有人会笑话贵妃娘娘,皇上疼爱贵妃娘娘,那是众所周知,就连出宫都要带上,如今生病,自然要送回宫中疗养,这都是惹人羡慕的恩爱,我们唯恐不及呢。”
我站起身,略笑了笑,徐云华指了个位子让我坐下,大伙儿和和气气闲聊一会,才各自回宫,临走之时,徐云华笑道,“权贵妃你且慢两步,我这里终究是放心不下,老着脸想问你几句皇上在外的情形呢。”
我连忙止住脚步,退回宫内,不过是回答每日赶几里路,住什么样的地方,吃些什么饮食,皇上的身体可有清减,路途上侍卫们的照料可还顺心随意等话。我一一回答完毕,一抬眼忽见吕云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旁奉茶,乍一见她,更觉清瘦,穿着较之以前还要更朴素些,一身的月白色,一头乌发也只用一根缎带绑住,脸上也有些倦容。见我惊诧,徐云华似乎早有准备的笑道,“权贵妃是诧异,为何一个被禁足的罪妃竟能自由行走吗?那都是旁人瞎说的,皇上下令之时,说的是吕妃与吕婕妤都不可走出自己所在的宫殿,吕婕妤既是随我居住,这坤宁宫,想来,她还是可以自由走动的吧,只要不出去就罢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镇定道,“皇后娘娘说的没错,皇上这是说事情没有查清楚,等这件事水落石出后再好好解决,并没有责怪惩罚吕妃与吕婕妤其中任何一个。所以并不能以罪妃论之。”
徐云华点头,“权贵妃十分识大体。对了,听闻你旧疾复发,想来一定是没有修养好,我一直御用的张太医,脉息非常不错,以后就让他给你多瞧瞧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拒绝,徐云华已经故作疲惫道,“姐姐妹妹们闹了一上午,我这会子就乏了,想来是年纪渐渐大了,精力不济了。你也回去吧好生歇息着吧。”
我只得慢慢退了出来。
不过下午,宝儿就进来通报,“负责咱们宫里病疾的一直都是吴太医,现在怎么来了个张太医在外面候着说要进来替娘娘问脉?”
我冷笑一声,“这是皇后自己的太医,她在这个时候指了过来,我们还能不接待吗?让他进来吧。”
宝儿嗫嚅了两下,我对她做了个“嘘”的姿势,她才止住,有些不服气的往外走去,不一会儿便带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太医进来。那太医往地上一跪,“参见权贵妃娘娘,微臣张志泰,受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替贵妃娘娘请平安脉。”
我微笑道,“听闻张太医好医术,堪追华佗扁鹊,想着张太医一直是皇后娘娘御用,一定挪不开身,便不敢叨扰,没想到皇后娘娘割爱介绍到我这里,真是太好了。”
张志泰低头谦虚道,“不敢,不敢。”
宝儿拿了一块缎帕,掀开我的袖口,覆在手腕上,对张志泰客气道,“张太医,请。”
张志泰微微屈着身子,仔细的替我把了脉,把完之后笑道,“不碍事,微臣回太医馆之后,给娘娘专门配置一份良药,娘娘好好调理些日子,便不妨事了。”
“多谢张太医上心了。”
宝儿送着张志泰出了莲漪宫,回来便啐了一口,“娘娘凤体亏虚,这是众所周知的,这张志泰的父亲是太医院院士,医术那是祖传的,要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钦点他一直侍奉坤宁宫,现在来替娘娘把了脉,说出这么一番和稀泥的话,不是皇后娘娘指示的又是什么!”
我对宝儿说道,“算了,他既然是皇后娘娘推介来的,送的药咱们收着别喝就是了,还用咱们的太医。对了,他下次来,你客气些。这种人,表面上维持住就好,不必得罪。”
宝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来就已经不易了,还要对付这等小人,好好的太医,丢了医德,去做皇后娘娘的走狗。”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也就你敢这么骂几句,我都不敢的。”
宝儿连忙捂住嘴,“出去我是不会乱说的。”
“我知道你嘴紧。”
从此以后,这张志泰竟真的隔三差五的来替我瞧病,每次说的都是同一套说辞,不过我也没有在意。
这一日,我带着月牙儿在御花园晒太阳,看了看时辰,不禁对宝儿问道,“奇了,这是什么时辰了?咱们的吴太医怎么还没有进宫来送药?今儿也该请脉了呀,月牙儿这两天好像有些咳嗽,正好让他也看看。”
宝儿点头,“吴太医是皇上指给咱们的,以前也是给皇上御用的,他在外风评很好,连三保哥都夸他为人正直呢。咱们尽可以放心。要不咱们先回宫,指不定他已经等在莲漪宫了。”
我点点头,用一大块虎皮毯子将月牙儿包裹紧了,才和几个丫头一起往回走去。回到宫中,却并没有如预测见到吴太医,正赶上月牙儿又嗑了起来,便有些着急了,“你派个手脚利落的丫头去太医院问问,吴太医今儿怎么还没有来呢?”
宝儿派去的丫头不一会赶了回来,跪在地上直喘气的回道,“不好啦,不好啦!”
宝儿呵斥道,“娘娘面前回话的规矩没教过你吗?这么慌做什么?什么了不起的事,这样大呼小叫。”
那小丫头长得圆头圆脸的,身子也是圆乎乎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倒是一双眼睛伶俐,被宝儿一声训斥,红了脸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我看她的模样先就有几分喜欢了,对宝儿道,“这孩子还小呢,你对她们太过严苛了些。”
宝儿笑道,“这些小丫头,平时在外头嬉笑怒骂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进了里头这样毛毛糙糙,不管束将来怎么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