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作品:《锦衣绣春》 第302章.58.染秋气
“是你先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过是讨回来而已。”徐云华冷冷看着我,眼神里仿佛射出了针刺一般。
“这后宫的女子,除了你生了七八个孩子,还有谁有一男半女的?是我多走了你的东西,还是你夺走了所有人该有的东西?”徐云华咄咄逼人,我再也不想忍耐,走到她床边,也狠戾了声音,“你借着我生了公主夺了宠爱为名头,将我们母女推向风口浪尖,让所有妃嫔都视我为仇敌,你以为她们就此和你站在一条线上了吗?如果有一天,这些人知道了自己为何没有子嗣,为何要在深宫之中,既无帝王宠爱,又无皇家子嗣,数着白砖青瓦孤独终老,你认为那个时候,我是众矢之的,还是你?”
徐云华眼神化作幽怨,良久才道,“她们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抓住她胸前的被褥,想到生产时和月牙儿一起受的那苦楚,对徐云华的那一点点怜悯瞬间被恨意取代,“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静安公主出生前我在你这里摔的那一跤,乳娘这半年来的饮食里有什么手脚,没有谁比皇后娘娘更清楚!你把你徐家的败落全都算到了我的头上,你且想想与你同床共枕二十载的夫君,是不是那种傻子一样的昏君?你以为你做的事,瞒天瞒地也瞒了所有人吗?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绝没有毫无纰漏的事,你只要做了,总有一天会有人知道。”
徐云华急促的呼了几口气,终于瘫在枕上,良久,终于咬牙切齿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想着你怀个孩子,就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要是个皇子那还得了,与其将来上演庶子夺嫡的戏码,不如我先下手为强,为我儿铲平登上皇位的一切阻力,绝不可能让皇上经历的这一切再重新上演。”
“你简直不可理喻!为了多少年以后不过是可能发生的事,现在就要生生的去残害小小的生命!就算你是为了你的太子,现在月牙儿生下来了,不过是个公主罢了,你为什么也容不下她?!”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云华声声指责。
“这么多年了,我没有料到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你居然怀上了龙种,第二件事是你生了个女儿,居然依旧盛宠不衰!倘若你是靠着子嗣得宠,那我也就认了,可是我看不得你和皇上你侬我侬,互为知己的那幅矫情样子!若是在燕王府,你不过是个妾!一个毫无背景的妾室,竟然蹬鼻子上脸,把我踩了下去,我……”徐云华捂住自己的胸口,嗽得满脸通红,“我作为徐家的女儿,绝不能这样受辱!”
我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徐云华,摇了摇头,“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的弟弟了解你,劝你罢手,你的丈夫怜悯你,几次三番纵容你,可是你呢,变本加厉,毫不把旁人的退让当做警告,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怨报德。时至如今,你居然还是不知悔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滚!!滚!!!”徐云华抓起床头摆放的一个精致的描金官窑花瓶,狠狠的朝我砸了过来,我侧过身子,避开了那一击,花瓶掉落在地上,碎成碎片,仿佛徐云华那张支离破碎的脸,“你给我滚!待我重新得势那一天,我要你母女不得好死!”
我快速的退出了坤宁宫,徐云华拿恶狠狠的诅咒却依旧萦绕在耳边,那张苍白的脸有如鬼魅在眼前挥之不去,直到回了莲漪宫,我还没有缓过神来,气喘吁吁。
宝儿陪着乳娘一起抱着月牙儿来到我面前,吃了一惊,“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想了半晌,还是把乳娘支使了出去,对宝儿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些事实在没有人说,想跟你商量商量。”
宝儿见我神色郑重,知道是大事,将月牙儿安放在一旁的摇篮里,一边晃着,一边问道,“是皇后娘娘的事吗?”
我点点头,将方才在坤宁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宝儿皱着眉头,良久才道,“娘娘是在犹豫,要不要趁着现在这个时机,把皇后娘娘一举扳倒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夺走她什么,更没有想过要扳倒她,我只不过是求一个安宁,可是自从进了这皇宫,竟然一日安宁也没有得到过。若是从前,我真的能忍耐下来。可是现在,月牙儿才这么点大,皇后那个诅咒,赌下的誓,都让我心惊肉跳,她那么发疯的恨我,我想她今日说的话,也许并不是一时气愤恐吓。”
“娘娘,您想的没错,皇后娘娘外柔内刚,她虽然不好言语,但是说出来的事,是一定能做到的。”宝儿也点头道,“现在皇后娘娘并着她的母家一起倒下了,她势必把这怨恨千倍百倍的加到了您身上,对您的痛恨有增无减,绝不可能就这么认输了。”
“太子已经封了两年,势力越来越稳固,二皇子汉王更是势如破竹,简直有取代太子之势,党羽众多,不说皇后其他的子女,光是这两个,其中任何一个真的得了势,都绝不会让他们的生母一直这么耻辱下去,徐家光复指日可待,皇后娘娘再掌后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时候,我和月牙儿,别说想图个安稳了,只怕连一席之地都难得。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话,她是有底气的。”我看着摇篮中熟睡的月牙儿,不敢想象那一天的到来,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娘娘既然什么都清楚,为什么还要束手束脚瞻前顾后呢?”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皇后娘娘的子女和家世在那里,皇上不可能废后的,可是只要她从此被打入冷宫,只挂一个皇后的名头,便不能把您和公主怎么样了。”宝儿脸上也透出一股恨意,“她也风光够了,坏事做多了,难免遇到鬼,总有失足的时候。”
我长舒一口气,“你容我想想该怎么做,一时半会,我也拿不出主意,那毕竟是皇后。”
月牙儿一声啼哭,打乱了我和宝儿紧张的情绪,宝儿连忙弯下腰将她抱起,放在怀中哄着,许是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有孩子,宝儿对月牙儿尤其的爱护,甚至比我还要尽心尽力。
我看着连宝儿都这样拼尽一切的保护着月牙儿,心头不禁有些触动,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暗暗在心中做了决定。
转眼天气又凉了下来,宫中已有红枫随风飘落。连续几日朱棣都忙于陕西干旱之事,并没有亲近后宫,这一日终于抽出空来,想要看望月牙儿,见只有我一个人呆坐着,奇道,“月牙儿呢?平日里你只要不出门,可是一时一刻都不能和她分开的,这会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干坐着?我记得前几日说她已经冒牙了。”
“是呢,还一下子长出了两颗小门牙来了。”我淡淡回答道。
“怎么,萌芽了你还不高兴?”朱棣见我闷闷不乐,有些狐疑,走到我身边,见四周没人,便轻轻揽住我,“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怪我许久没来看你?还是怪我脸月牙儿萌芽也没有及时来瞧瞧她?”
朱棣柔声在我耳边呢喃着,却被我不耐烦的推开,“别闹,我心里烦着呢。”
朱棣从没有见过我如此魂不守舍,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好言好语笑道,“都是我不好,这真是个多事之秋了,前朝的事情都攒到一起来了,等这阵忙过了,我好好陪你和月牙儿,带你去城郊狩猎好不好?自从咱们进了这皇宫之后,简直一件称心的事也没有做过了,带你出去走走,或许你会快乐些。”
我勉强笑道,“对不起,我心里有事,刚刚冲撞了些,你不会怪罪我吧?”
朱棣见我不再像吃了火药似的发呛,便又将我揽住,“夫妻相处,岂有事事如意,你有不顺心之事,我不能替你分担,是我不好,怎么还敢去怪罪你?你跟我说说,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
我似笑非笑,欲言又止,“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自己的男人为好。你刚刚说带我出去狩猎,可是真的,不是哄我吧?”
朱棣直了直身子,“我现在在你心里就这点信任都不值了吗?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骗你一个小女子,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转愁为喜,伸出一只小拇指,“你既然开口,我自然相信不是骗我,不过咱们也要立个誓,以免你到时候又以国事繁忙搪塞我,到时候我若埋怨,便显得我不识大体,若是不埋怨,难免又觉得上当受骗了。来,拉个勾才好。”
朱棣一番无语,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见我坚持,只好也伸出小指,“瞧你这点出息。”
正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我又连忙缩了回来,“哎,一时高兴,便忘了形,还是算了。你忙你的国事,我也不是闲着的身子,哪里能这样乱跑。”
朱棣奇道,“咦?我这一国之君尚且能浮生偷得半日闲,陪陪爱妃,你一个妃嫔,倒敢跟我比忙碌了?”
我又换上一张苦脸,皱眉转过身去,无奈道,“你忙里偷闲,尚且有满朝大臣替你分忧,大明江山也不能因为你一日为操心便山移了位,海淹了城,我可就不同了。”
朱棣饶有兴味的看着我,嘴角歪挂着一丝笑意,“你说说,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能把我震住。”
我红了眼眶,“你不是一进门就问月牙儿哪里去了吗?由夏入秋,乍暖还寒,这孩子在母体里就弱,又早产,如今身体格外比旁的孩子差些,这不,又病了。”
朱棣一惊,“在哪里呢,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自己都说自己忙得不可开交,不过是小孩子生病,满后宫都说我仗着新生了公主占你时间,夺你宠爱,我若是再因为月牙儿一生病便去跟你告状,我成什么人了?”
“你理那些蠢人做什么?月牙儿在哪里?快让我看看。”朱棣眉宇间满是着急,此时只顾着月牙儿的病情,刚刚说的所有话都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
我只好带着他走到侧间,宝儿珠儿都守在月牙儿边上,朱棣伸手往月牙儿额上一探,面露惊诧,“怎么这么烫!公主病成这样,你怎么还能瞒着我?”
宝儿委屈道,“皇上不要怪罪娘娘,娘娘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料公主,我们都说要启禀皇上,娘娘却说皇上平日里只要有空闲一定会来莲漪宫的,接连几日都没来,一定是忙得实在走不开,这时候去告诉皇上,徒增皇上的烦恼罢了。”
朱棣气得叹了口气,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瞪了我一眼,正想弯下腰抱月牙儿,我却拦住了他,“她现在虚得很,你别挪动她了。太医说了,不过是感染了节气,饿她几天便好了。这里有我们,你不必太挂心。”
“好像瘦了些,公主最近吃得好吗?”朱棣伏在摇篮边捏着月牙儿小手说道。
宝儿和珠儿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朱棣见她们这样,越发奇了,朝我狐疑看来,“怎么回事?怎么是两个丫头在这里看公主,乳娘呢?”
我冷冷道,“乳娘的乳汁不好,我让她断了乳,每日让人送新鲜的牛乳在莲漪宫自己厨房煮沸了再拿来哺喂月牙儿。”
朱棣何等聪明,脸色瞬间便变了,不过碍着宝儿珠儿都在,便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往外走去,我跟着他一同走了出来。直到没有人了,朱棣才问道,“乳娘的乳汁为什么还会有问题?我不是让你不要再让乳娘吃皇后宫里送来的饮食了吗?”
第303章.59.泄露
“既是被人盯上了,你换了饮食,人家未必就不知道,知道了就未必不会换个法子来对付。”我坐到榻上,看着朱棣的眼睛,“这下你知道为何我比你还忙了吗?别说还是一天,就是一个眨眼之间的疏忽,对月牙儿造成的伤害,那将会是我们终身会追悔的遗憾。”
朱棣沉默不语,只是蹙着眉头思考。
我冷笑两声,“有些事,越是大家心知肚明,有人便会越嚣张。”
朱棣转过身来看我,带着些愧疚和艰难,“她是皇后,也是太子的生母,我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我叹了一口气,牵住他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不能把皇后娘娘怎么样,我也不是想让你把她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如果你已经发现了端倪,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做事的人会把这个当成一个试探,她会认为自己做了一件没有人惩治,那就可以变本加厉再做一件,久而久之,胃口便会越来越大,做的事情也会越来越过分。”
“我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委屈一段时间。”朱棣用双手捧住我牵他的那只手,“对不起。”
“如果单是我,别说委屈一段时间,就是一辈子不说什么,我也办得到。”我瞄了朱棣一眼,“只是……”
“我跟你保证,月牙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她会成为大明朝最尊贵的公主,将来我会替她找最好的驸马,她这一辈子不会再经历一点挫折和波澜。”
看着朱棣为难但是却真诚的眼睛,我知道我也不能再逼迫他什么了,只好叹了一口气,“月牙儿这几日都不舒服,你最近又繁忙,今晚你还是不要留在这里,我也好照料她。”
朱棣心知我是存心下了逐客令,想了想,道,“好,我走。月牙儿你就辛苦些吧。”
朱棣一离开,我连忙走到侧间,宝儿珠儿见是我,终于放松了些,“这热帕子敷在公主的额头,小家伙倒是觉得有些受不了,额间的热度虽然上去了,但是总是哭闹呢。”
“不用再热敷了,皇上已经走了。”我抱起月牙儿,晃了晃,直到她停止哭泣为止。
“这下皇上又认为公主病了,也许会有一些行动吧。”宝儿也没有把握的说道。
我叹了口气,“哪有那么简单和容易?”
看了看被热气熏得小脸通红的月牙儿,我心中愧疚不已,从我决定开始和徐云华斗的那一刻起,月牙儿已经彻底从被动的受困变作了主动的受困了。此时此刻,她的难受,却是我造成了。为了让朱棣认为她又受到了迫害,我掐算好了朱棣到来的时间,在他来之前便叫宝儿和珠儿用热帕子覆着额头,等到朱棣前来的时候,才会一摸烫手,心疼女儿,便有那么大的反应。
只是……月牙儿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呢?他虽然表现的惊慌,却依旧没有想过要将徐云华怎么样。
我不禁有些后悔,将月牙儿带到了这个无止境的权利漩涡之中。
接连几日,朱棣不但没有像我预计的那样,每日前来看望月牙儿,反而是又没有了踪迹和声响,直过了许久,我才听闻吕云衣告诉我,朱棣最近日日前去坤宁宫歇宿,竟然对皇后徐云华越发的爱护起来,众人都在怀疑,是否皇后快要复宠了?终究是众多皇子公主的母亲,一荣俱荣,谁倒下也没有她倒下的道理啊。
“皇上……每日都去坤宁宫?”我表面上毫无什么波澜,却还是不敢相信吕云衣的话,不禁毫无风度的又问了一遍。
吕云衣怯怯的,“是啊,你看这几日,坤宁宫因为皇上常去,忙活起来了,连我这样的闲人,也都跟着忙碌起来,总想着过来瞧瞧公主,也抽不空来呢,今日终于得空,便赶忙跑了过来,还不知道皇上今天要不要去了,我只能在这里稍稍坐一会。”
我笑了笑,“你快些回去吧,咱们做妃嫔的,侍奉帝后乃是天下第一大事,怠慢谁也不能怠慢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吕云衣脸色微红,“话虽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比较惦记公主,娘娘您身子孱弱,若是照料时不能得心应手,尽管吩咐我。”
我看了吕云衣一眼,只见她神色温柔,表情宁静,正出神的看着月牙儿,并不像是逢场作戏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朱棣接连在徐云华处宿了十日左右,宫中所有妃嫔无不纳罕,大家都想着少年夫妻老来伴,虽然帝后都不过是中年,毕竟是多年情谊,皇后如今身子不爽快,朱棣的情谊便显现出来了,原来任何妃嫔的盛宠,都比不过这种多年守候的爱重。一时间徐云华的坤宁宫便又门庭若市,往来的妃嫔多了起来。
一开始我以为朱棣也许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想法,可是时日久了,不禁灰心起来,原来把所有人都捏在手心里的人,不是徐云华,也不是我,而是朱棣。我们所有人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想宠谁,便能把谁捧到天上,他想贬谁,把能把谁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有时候精明无比,有时候又装着糊涂和稀泥,他在后宫的一切表现,不过都是为了维护他万代的江山基业罢了。
期间他也来看过我几次,不过明显的和我疏远了很多,我没有问他为何突然对徐云华转变了态度,他似乎也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本来他宠谁,就没有必要和任何人报告,以前不过是我矫情了些罢了。不过我们互相之间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别扭,所以便生疏许多,连说话都没有从前那么痛快了。
有时候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甚至有些怀疑,那个十多天前,在这里满心愧疚的跟我说一定会保护好我们母女的朱棣,是不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或许那不过是他对付众多妃嫔惯用的一个伎俩罢了?什么红颜,什么知己,通通不过是一场我自己编织给自己的美梦罢了。
徐云华的盛宠持续了月余,所有人都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新的局面,大家都在说,“皇后娘娘真是因祸得福,终究还是老夫老妻的情谊深重啊!前脚刚刚不知因为什么事得罪了皇上,连自己的母家都遭受牵连,在坤宁宫急得一病不起,没想到倒引起了皇上的怜惜,这一下子盛宠不衰,别说莲漪宫这两年受宠不已的权贵妃了,这宫中还有谁有过这样的荣宠?皇后娘娘人逢喜事精神爽,有皇上真龙气息环绕,连那霉病也都慢慢的全都去了,如今看起来越发的年轻精神了,这样下去,只怕连她弟弟的爵位能重新封上也未可知呢。”
“是啊是啊,皇上最近似乎也特别的心情爽利,连总往皇后娘娘宫中请安的妃子,他也要多看几眼,说不定就被宠幸了呢。你们啊,谁要是羡慕那泼天的盛宠,就赶紧去坤宁宫蹭蹭喜气,打扮的俏丽些,指不定皇上多看两眼,爱上了你今日的一条裙子,一根发钗,晚上就翻了牌子,也未可知呢!”
珠儿一向都是闷着头办事,很少背地里说任何人的闲话,她虽然没有宝儿嫉恶如仇,但是对我的忠心耿耿,决不再宝儿之下,这些话听得多了,连她这样的闷葫芦,也都着急起来,缠着我问道,“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最疼爱娘娘的吗?莫非是……咱们那日为了哄皇上彻查娘娘您生产前被推和公主乳汁被做了手脚的事,假意把公主的体温捂高,以求皇上关注和同情,被皇上发现了,皇上现在恼了莲漪宫,所以干脆不来了?”
宝儿白了珠儿一眼,“瞎说什么?这件事,娘娘知,你知,我知,还有就是连话也不会说的小公主知道了,咱们几个谁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皇上如何能知道?”
珠儿被宝儿一抢白,也愣住,挠了挠头,“你说的也对,只是……那皇上这是为何,珠儿实在不明白啊,就算是重新宠爱皇后娘娘,也不至于抬一个贬一个,连咱们莲漪宫的门也不踏进了。就算对咱们有了意见,总不能连小公主也恼了吧?我愚笨的很,实在想不通。”
宝儿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愚笨的很,你终于承认了。”打趣完珠儿,她也沉默下来,“别说你想不通了,我也想不通,只怕连娘娘也想不通。”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看着两个丫头,一精一钝,一静一动,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盯着我,都在等我给她们一个答案,“珠儿,从我一进燕王府,就跟了我,最忠心不二的就是你,况且你也没胆子把这事说出去。”说完,我又看了宝儿,“宝儿更不必说了,我在燕王府乃至到了皇宫,受你保护多次,就是小公主,你们都看得比我还重,更不可能把这么机密的事情说出去的。至于莲漪宫中的旁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轻易也进不到这里面来,除了皇后娘娘指来的彩月,一开始乱走动,现在也不敢再到里面来了,你们说的对,确实天知地知,你我三人知,再没有别的人知道了,我们三个人的嘴,是没有一个会说出去的。”
宝儿刚才听我先说珠儿绝不会说出去,以为我要怀疑她,憋红了一张脸着急着要解释,直到听我说哇了,才舒出一口气,“那这么说,咱这宫里的老鼠爬出去说的吗?除了这件事儿,我实在想不到皇上为何突然冷落了咱们啊。”
我微微笑了笑,“别再猜了,没有人说出去。你们都是跟皇上打了十多年交道的人,皇上何等聪明,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
宝儿珠儿大惊,异口同声道,“皇上自己猜……猜到了?”
第304章.60.聚餐
朱棣最大的智慧,不在于没有人能在他眼里耍什么花招,而是他非常明白什么事情他不能姑息,什么时候他需要装傻。前朝藩王争夺封地之时,他的反应可以说是无情,简直是六亲不认,可是到了后宫之中的纷争,他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最大的惩罚也顶多是冷落罢了。其实他做的没有错,在后宫这种全是女人是非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对错可言,朱棣要做的只是平衡所有的关系罢了。他这几年对我的宠爱超越了对以往所有人的程度,与其说是与我情深意笃,不如理解我是个没有根的女人,没有任何背后力量,宠爱我,除了被言臣劝谏几句,是没有任何前朝的势力纷争的压力的。
也许,他现在发现我也走入了一个漩涡,竟然也想去和别人争,对我也很失望吧?
徐云华在登上皇后宝座两年之后,竟然以四十多岁的高龄再次获宠,不止整个后宫震惊,连前朝也都啧啧称奇,更有人说,若是皇后娘娘福泽冲天,在此时老蚌怀珠,再为皇上添上一个皇子,那徐辉祖的魏国公爵位只怕都要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