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作品:《民国调香师》 “梦三生已经成为我名下的产业,止谈风月虽然已经停产,但以我的身份,根本犯不着为了一瓶香水大费周章。你的假设从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
这下子,围观的众人才反应过来。
对啊,以秦非然的身份,他根本犯不着去做这样的事。
郑怀听着四周的议论声,略一皱眉:“那秦非翔呢?钥匙在他手上,若论动机他的确存在。我姑且认可你刚才的说法,可秦非翔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难不成是他故意编出这样的借口,想拖你下水。”
秦非翔眼中含着怒火,更多的却是茫然。他觉得这事儿像一个圈套,一步步诱他入局。
秦非然看向他,见那惊艳的眉眼间,透着丝丝茫然,便知此事定然和他无甚关系。
倒是郑怀咄咄逼人的态度……
秦非然深深地看了眼郑怀:“这个保险柜需要两把钥匙才能解锁,秦非翔有其中一把钥匙是不错,可是他却无法拿到属于周小姐的钥匙,试问他怎么将保险柜打开?”
郑怀冷笑道:“照这个说法窃贼是抓不住了,秦总经理如此护短,不如我们到巡捕房去理论。”说着,拉着周萱萱就要往门外走。
周萱萱却扳住了郑怀的手,她轻声道:“算了,我与柳少是朋友,也不愿将事情闹得太难看,当初柳少送我新生之水,我一直感念他的帮助。这次的香水我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郑怀打断了:“怎么能不要?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你能忍下这口气,我却忍不下!”
周萱萱被他疾言厉色的神情骇了片刻,她谨慎地问道:“你怎么了?”
郑怀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敛起情绪,放轻了声音道:“萱萱,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怎么……”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周萱萱看得心头一紧,可看着蹙眉的秦非然,她还是咬了咬牙没说话。
郑怀看她半晌,轻叹一声:“既然你不想追究,那便算了罢,我再高价求一瓶便是。”说着,他看了眼秦非然,“萱萱不想追究,但不代表我吃得下这个哑巴亏。”
说罢,他猛地打开银行大门,冲外头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道:“你们都看清楚了,我们的绝版香水,存进大丰的保险柜时还好好的,想取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不翼而飞了。出于对萱萱的尊重,我不再追究责任,却希望诸位能够看清这家银行的真面目。”
这一下,在银行外头旁观的人群炸了锅。
记者迅速记录下这一幕,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就是郑怀声嘶力竭控诉的照片。
大丰银行的声誉跌到了谷底,连着好几天秦非然都接到了请求采访的电话。
柳雁欢与秦非然相拥坐在沙发上,轻声嘟囔道:“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不寻常,感觉是挖了个坑给你们钻似的。”
秦非然看着大丰不断下挫的股价,叹息道:“今日开盘就下跌,大丰的声誉确实遭到了重创。”
电光石火间,柳雁欢灵光一现:“会不会,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想大丰股价下挫?”
“你说什么?”秦非然有些莫名,“股价下挫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除非本身和大丰有关系的人,否则……”话音刚落,秦非然也领悟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郑怀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我说不上来,就是隐隐地感觉不对劲儿,所有的事情都是针对你和秦非翔的,如果没有目的,周萱萱都不追究了,他为什么咬着不放?还要向外界大肆宣传。”
当秦非然拿到郭斌的调查报告时,便不得不佩服柳雁欢敏锐的洞察能力。
郑怀居然是郑鹏程的养子。
秦非然拿着报告看了半晌,不由地冷笑出声:“波利拳场的掌权人,很好,好极了。”
只是眼下,他抽不出空儿去料理郑怀。郑鹏程询问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虽然明面上并没有责备他,可话里话外还是叮嘱他办事要更谨慎。除此之外,大丰在整改试营业的档口闹了这么一出,挽回声誉的举措也显得格外重要。
这一日,秦非然正翻阅着手上的文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秦非然没抬头,只是应道:“进来吧。”
“资料都找齐了?”
“找齐了,请您过目。”直到这一刻,秦非然才抬起头,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青年,皱眉道:“王磊呢?”
“王特助的母亲生病了,今日请假,由我来替他的班。”
秦非然推了推眼镜:“病情严重么?”
“挺严重的,而且费用花销特别高,王特助四处筹钱为他母亲治病。”
秦非然沉吟道:“你带人慰问一下,看看他有什么需要,适当提供帮助吧。”
这个小插曲秦非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丰一下子整改了业务范围,外界对此有诸多猜疑,甚至有社论称,这是大丰行将倒闭的征兆。
此刻,各家银行都是朝不保夕的状态,民众更加热衷于将钱取出来放在家中,对银行的信任感极低。大丰为此向社会公众公开了自己的资产负债状况,试图扭转民众对银行的信心。
郭斌手头关于郑怀的资料越来越详细。资料显示,郑怀被郑鹏程收养多年,从6岁起就跟在郑鹏程身边。郑鹏程的许多得力手下,都对这位少东家有印象。
“日前,大丰刚完成了新一轮估值,市值大概在十个亿左右,和郑总经理给郑怀的其他资产比起来,大丰的资产实在太可观。郑总经理在濠城挣下的身家,一大半投到了大丰。”郭斌说。
“但是,大丰银行却交到了我的手上。”秦非然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郑怀要处心积虑地设一个套。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靠着这样的小把戏把秦非然扳倒,却希望这个小插曲能够成为在经济颓势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时候,对一家泥菩萨过江的银行而言,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利器。
“既然得不到,便将之毁去,真是好毒的计策。”郭斌皱眉道。
秦非然沉吟道:“郑怀设计的这个局,若是被困在其中,对大丰来说是损耗,可如若能破局,对大丰来说或许就是一个机遇。关键是,我和秦非翔,怎么才能自证清白?”
当秦非然向柳雁欢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柳雁欢正把弄着桌上的香水瓶子。
他拿出一个矩形的玻璃瓶,放在桌前:“假设这就是当晚的保险柜。”
接着他拿出两个圆状的香水瓶:“这是秦非翔本人,他当晚确实回到了银行,他还说看到了你并且向你打了招呼。可你当晚和我在一起,并没有去银行。”
秦非然看着柳雁欢的香水瓶子,猛然醒悟过来:“既然是这样,那秦非翔见到的人是谁?”
没错,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点。
柳雁欢把玩着那个通透的玻璃瓶:“银行是戒备森严的地方,并且保险柜的区域常年有人把守,外人绝对不可能轻易进来,所以那人定然是银行内部的人,并且还有一定的身份及影响力,值班人员才不会驱逐他。”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要让酒醉后的秦非翔把他错认成你,必定要清楚你日常的穿着打扮,你平常工作的地点都在经理办公室,一个寻常的职员是没有机会好好观察你的,除非……”
“除非他是我身边的人。”秦非然把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王磊?他身为我的特助,是最有机会接近我并观察我的人。”
第80章 无关“风月”8
此刻, 在教会医院的临时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
医生正用蹩脚的中文向王磊解释:“肝腹水必须尽快进行手术,现在病症还有恶化的趋势……”
王磊紧握着双拳, 怔怔地看着床上虚弱的妇人,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轻声说:“王哥, 该走了, 别让少东家等久了。”
王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回转身, 盯着男子看了许久, 最后一拳砸在墙壁上。
王磊到达波利拳场时,见郑怀戴着拳套站在台子上。
郑怀冲着沙袋快速地出拳,最后准确地命中。汗水滴落在沙袋上的那一刻,王磊也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不一会儿,郑怀跨过护栏走向休息椅,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帮他打扇和按摩。
“少东家。”王磊走过去,垂着头叫道,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嗯, 你做得很好, 现在大丰的股价颓势明显。他们在明, 我们在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毁了大丰的声誉。”
“少东家,我母亲的病。”
“嗯?”
“她的肝腹水越来越严重, 医生建议马上手术。”
郑怀把玩着手上的扳指:“那就去做啊。”
“我需要那笔钱。”
郑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头:“先前不是说好了,你替我干完这一票,我把钱一次性结给你。”
“可是……我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
郑怀看着垂着头的年轻人,轻哼一声:“这我不管,你可以去借钱,等事成拿到酬金再还上。”
“可是!”王磊猛地抬起双目赤红的头。
“没什么可是,你母亲的病有药吊着,你与其在这儿求我,不如想想怎样把东西拿到手!”
过了许久,王磊才压下语气中的情绪,哑声道:“这一回,您要我做什么?”
“大丰做了一份财务核算表,是秦非翔做的,我要那份核算表。”
说完,郑怀看向王磊:“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把核算表拿给我,我马上给你救命钱。”
王磊的嘴唇动了动,看着再一次走上拳击台的郑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王磊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院时,看到原本停在过道的病床上空了。
那一瞬间,他像是被人从天灵盖敲了一棒子,全身冒着凉气。
他疯了一般地揪住过路的护士:“人呢?这张病床上的人呢?”
护士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懵了好半天才说:“有人为这张床的病人办了入院手续,如果没记错的话,病人在……”旋即,护士警惕起来,“你是什么人,找病人做什么?!”
王磊完全懵了,他嘴里念叨着:“这不可能。”
听见护士的问话,他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这张床上的病人是不是叫白芳芳?我是她儿子!”
护士被他的气势骇住了,等确认了他的身份,才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到了病房门口,还特地叮嘱他:“病人需要静养,切不可情绪激动。”
王磊走进病房,才看见病房里站着一个人。
“小陈,怎么是你?”王磊讶异道。
“王哥,我把伯母的病情和总经理说了,他嘱咐我来医院看看,还说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尽量帮,我刚刚帮伯母办了入院手续。”
王磊沉默了,他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一米八的汉子又一次红了眼眶:“谢谢!”
小陈小心翼翼地措辞:“王哥,你别怪我多嘴,我方才听人说,伯母的手术需要钱。你是总经理特助,你若是有困难,可以向总经理开口,他或许会帮你。”
王磊低下头,没吭声。
小陈又说:“这病要是看好了,需要多少钱?”
王磊用手比了个数字,小陈看得嘴巴都合不拢:“这么多?”
“教会医院新引进一套器材,人员也是专业的,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保证手术百分百成功。”
小陈喃喃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