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看了汪媛一眼，只觉得这小姑娘肯定是没混过职场，实在是太没眼力见了。
    boss在训话的时候，就该老实听着。谁想来听你诉苦，说自己的奋斗史呢？
    “努力？”他反问了句，语调低沉压迫，虽然不是特别严厉大声，却让汪媛不禁心虚起来。
    “那我问你，采购的预算是多少？”
    “住宿后游客在网站上的好评率差评率分别是多少，原因是什么，你弄清了没有？”
    “你海报做得倒是不错，但是你的宣传和店里提供的服务是否匹配？”
    “另外，这个地方的知名景点是什么？哪些比较特色，最近这里举办什么活动，要是客人问起你们，你们回答的上来吗？”
    季彧一连串的发问，打得汪媛潘悦措手不及。汪媛作势拿出手机要查，潘悦自知已经没什么用了，忙拉着她出去。
    摄像师们也追了上去，准备去录她们如何整改了。
    等人走光后，季彧敛掉周身的戾气，平静地望着她。
    宋依没话找话：“你也是，那么较真干嘛，她们是来录节目的，又不是来给你当员工的。”
    “他们想拿你当踏板。”
    宋依一下就听懂了。节目组是会和嘉宾达成某种共识的，踩高捧低对他们来说，是最常用的手段。今天录这一出，靠着两个人的表演外加节目组的剪辑，鬼知道是要把她剪成什么样的人呢。
    宋依倒是没觉得后怕，这样的手段她见得多了，以前带过的艺人，不知道被黑过多少。不过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的洗白了。
    所以她对手底下艺人的要求就是不要犯原则性错误。
    “其实没什么，这事我见惯了的。也知道该怎么洗白，况且被骂也是流量，骂着骂着人气就上来了。”
    她从从容容的淡定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季彧见了，心脏被揪着疼了一下。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宋依也没接话，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宋依忙完了厨房的事，晃悠到了外面。这时候摄像机全对准了中间那桌。
    夜灯下，气氛格外美好。桌子中间跳动着漂亮了香薰蜡烛。一对年老的夫妇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是花白的头发，却打理得很好，老妇人头上还有精致的发卷儿。这是宁菲今天招待的客人。
    汪媛到底是少女心态，没一会就眼泪汪汪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在那感叹。
    “这对老夫妻是失散了五十年才重聚的哦，他们现在在一块后，就一直旅游，走到哪玩到哪，说要把早年缺了的浪漫补回来。”
    宁菲不管是演戏还是录综艺都很认真。正餐、甜点、用餐氛围都处理的恰到好处，这时候老先生冲着宁菲招了招手，宁菲跟了上去。
    “我看你们这有钢琴，有人能演奏吗？这样的氛围里，乐器才更有感觉。”
    汪媛瞧了一眼那钢琴，然后看向身旁的傅骁，兴冲冲地问：“你会的吧？我看你在综艺里表演过的。”
    傅骁简真想冲着傻白甜翻白眼了，他那是凹造型的好吗？
    汪媛面露可惜，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种浪漫的氛围。相爱的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跳动的烛火，精致的餐点，两人相对坐着，快乐地回忆曾经。如果有悠悠的琴声相伴，那就更美好了。
    她手支着头，有些恼怒自己的不学无术了。
    她看到宁菲正在跟这对老夫妻说话，然后一路小跑地跑过来，凑到宋依耳朵旁说着什么。
    汪媛恍然记起了，前段时间闹得很厉害的。说宋依原本是音乐人，唱得一手好歌，弹的一手好琴。因为穆然把宋依的手踩断了，从此以后就转业当经纪人了。
    娱乐圈这种事不少，她当时听说了只是一笑，说穆然叱咤了那么久，最后竟然没被个小小的经纪人给弄倒了。宋依这人，并没有在她这里，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然后她就见宋依犹豫了一下，走到了钢琴前，坐下。
    她头顶只有一束白色光束，打在她身上，让她多了一丝清冷感。
    她似乎有些不习惯，在位子上僵坐了一会，手在键盘上比了又比，好一会才按了下去。
    潺潺的琴声慢慢的倾泻开来。她弹的是一首德国情歌，曲调悠扬婉转，格外动人。汪媛其实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她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只有好听，真好听。
    她没想到这个任劳任怨，整天在厨房里忙，不求镜头的经纪人，是有真本事的。她在那方小小的舞台上，没有耀眼的灯光，她穿着的也不过是简单的便服。但是她整个人在这之中，是那么的亮眼，在场的人都移不开眼了。
    季彧从暗处踱步而来，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他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望着。他一站在那，宁菲的视线就移到他身上了。她见季彧神情专注，嘴边噙着笑，眼睛流光溢彩，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那表情，有欣慰，也有心疼。
    宁菲转过头，看着舞台上的宋依，表情和煦温柔。
    她很高兴，她的宝贝，那颗蒙尘的珍珠，又绽放了属于她的光彩。
    十点多钟时，所有人都回房间休息了。宋依又来到了餐厅，打开钢琴上方的那盏灯后，坐下来。她的手抚摸着钢琴的黑白琴键，凉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颤栗不已。
    她的手不能再弹琴，除去生理上的因素，心理上的因素也占一部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手断掉后好长一段时间，只要她的手抚上琴键，就会剧痛不已。
    今天她居然能弹出一首曲子了，宋依觉得时间真的是很神奇的，在不知不觉间，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宋依侧过头，就看到站在光圈下的人。
    整个客厅只有他们头顶那盏灯亮着，其他地方黯淡一片，季彧长身玉立地站着，像是会发光。
    “你弹得还是那样好。”季彧率先开口。
    宋依叹了口气，食指在琴键上跳动，一首小星星蹦跳而出。
    “没有，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道了。”她的手离开琴键，抬手将琴盖合上。
    “丢掉了太久了，就算拿起来了，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宋依站起来，迎向季彧的目光，然后就听到他开口道：“技巧不如以前了，但情感还是一样。”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以后还想再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吗？”
    宋依知道他说的是作曲。之前她的确是没想过，不过刚刚碰上钢琴的一刻，她有种某个世界大门打开的感觉。
    她现在心情不错，竟然有了跟他开玩笑的心思：“季总是想约歌吗？”她顿了顿：“你旗下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够会写了，还想要给她找外援？”
    “你可真宠她啊！”
    季彧眼睛不自然地连眨了两下，这是他的小习惯之一，每次一紧张，就会这样。
    一瞬间，宋依脑海里有了怪异的想法。
    只是，她还来不及深想，季彧就出声打断了她。
    “那是我表妹。”
    宋依一怔，然后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她刚刚脑子里有些龌龊念头，真是不应该。
    她干笑两声：“你们家艺术细胞可真丰富！”
    “她喜欢弹琴，也喜欢唱歌，和你以前很像。”
    说着说着，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成熟点，你应该也能像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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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保护（第二更）
    宋依回了房间, 起伏的情绪还是没有平复下来。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耳边仍然流转着刚刚弹的曲子，手上的触感也还在。
    宁菲洗完澡出来, 正在擦头，看到她入定的模样, 上前拍拍她的肩：“不容易啊，终于又能弹了。”
    宋依放下手, 淡然道：“都那么多年了, 再重的伤都该好了。”
    “你这都几年了啊！我认识你那会, 你连钢琴都不能看，一看就哆嗦。”
    宁菲在公众面前是一副高冷女王的模样。可是在宋依面前，要随意许多，想说什么说什么。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跟那位季总有关？”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吃回头草了啊！你现在心里有没有痛快点？”
    “什么回头草，我是草吗？”
    宁菲跟她撒娇卖萌惯了，扑过来搂着她的肩膀，改口道：“是是是, 我错了。不是吃回头草，是我们季总浪子回头，改邪归正，知道疼人了。”
    宋依见她越说越扯, 忍不住伸手对着她的额头拍下去。
    “疼！”
    “你是原生态的，不怕。”
    宁菲努努嘴，收起了不正经的模样。
    她爬上了床, 双手抱膝，下巴靠着膝盖，目视上方，眼神有一些涣散。
    “依依，我长那么大，就没见过几个男人是对女人用心的。”
    她爸爸是这样！她妈怀二胎的时候还出轨，小三打上门了，还护着小三，最后害的她妈难产而亡。她妈死后没多久，她爸就娶了小三进门，很快就生了个儿子。她爸死前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她那个所谓的弟弟，还留了话，让她好好照顾弟弟。
    她可去他妈的吧！
    进了娱乐圈，看到了各种形形色色的男人。在这个圈子里，女人对男人来讲大多只是玩物。开心了捧一捧，不开心了就丢到一边。男人哄人的手段大多是买个包买点首饰，大多没什么心意，碰到点抠门的，跟你分手了，还把东西讨回去。
    所以在宁菲的认知里，男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概是她见过的差劲的男人太多，导致了她看季彧，竟觉得还能凑活。
    不过她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替宋依做决定。怎样做才是最好的，只有宋依自己知道。
    “依依，你觉得他现在用心了吗？”
    宋依当然看得出，只是她仍然不想迈出这一步。
    现在的宋依，可以跟任何人谈一场无关痛痒的恋爱，唯独季彧不行。
    曾经满怀欣喜一腔热血的陷下去后的苦果，她已经尝过了。
    宁菲知道她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