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9)
作品:《穿成病美人师叔后》 他外出一趟,发现了些不对的地方。
这城池,每一人眼底的凶戾只多不少,不像寻常老百姓,宫内冷面的护卫更是奇怪,周身像有层结界,不断吸收着外面灵气,明显被什么法术控制着。
他想用木鱼察看顾末泽身上的功德,发现储物戒里,唯有木鱼消失不见,闻秋时心底涌起不安,见贾棠如此模样,不安感被无限扩大了。
顾末泽是不是瞒了他什么,七年间,恐怕不似他说得那般轻描淡写。
贾棠不敢隐瞒,将所见所闻尽数交代。
七年前,异变从穷狱门打开为起点,数不清邪祟涌出,冲破了鬼楼封印,涂炭生灵,不幸中的万幸,顾末泽并未将事情做绝,穷狱门仅打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被他合上了,且伏魂珠困住了大部分邪祟。
但顾末泽将邪祟困住,并非出于维护世间之意,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放出铺天盖地的邪祟,让好不容易安稳些的世间,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不仅如此,他将许多修士炼化成行尸走肉的魔兵,力量修为各个无可匹敌,随便哪个都能碾压当世强者,在这些东西的帮助下,他甚至未曾出手,整个修真界尽在囊中,如今唯一还在与魔兵殊死搏斗的,只剩背靠天宗的仙盟。
当年楚家主、北域主、景宗主等人试图阻止过他,但最后死的死伤的伤,都被困在了修罗结界内,不知情形如何。贾棠说完,一杯茶水递到眼前。
他垂眸,看到杯里茶水泛起波澜,闻秋时捏着杯子的手不住颤抖,尽管指尖已用力□□到发白。
不对。闻秋时听完,吐出两字。
贾棠一惊,以为他不信:师父,徒儿所言句句属实!
闻秋时捏碎手中茶杯,只道:不对。
顾末泽不是嗜杀之人,更不会以玩弄众生为乐,若真做了那些事,目的是什么,还有,为何放任贾棠来告诉他。
闻秋时手掌被杯盏碎片划得鲜血淋漓,将贾棠从地上拉了起来,打算开口细问的时候,顾末泽身影出现在门口,端着盛满葡萄的玉盘,目光落在他手上,眉头不悦地拧起。
出去一会儿,师叔就受伤了。顾末泽走近放下玉盘,执起他的手,将伤药洒在血口上,看来以后不能让师叔随意离开视线。
闻秋时不信他猜不到贾棠会说什么,但顾末泽一脸若无其事,不知在等他开口询问,还是在脑中演练过无数遍这种场景,以至于这刻真的来临,心境出奇的平稳。
闻秋时由着他上药,让贾棠离开后,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顾末泽神色平静:师叔觉得呢。
假的,闻秋时不假思索道。
顾末泽:师叔真好。
闻秋时心沉了下去,顾末泽撕下一片锦布,缠绕他的手掌,松松系着。
师叔记得夙夜所言吗,某些方面,他说的不无道理。修道尽头无非得道飞升,从此不受天地间任何约束,何等的逍遥快活。没有哪个修士不想如此,只是他们能力不够而已,可我与他们不一样,我有,我知道如何踏入成神路,只不过要踏上这路,需要的代价很大,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成就一个神,尸山血海都不够,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成大业罢了。
闻秋时不可置信他会说出这番言论:修道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重,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至万千生灵不顾,你如此行事,与邪魔有何区别。
顾末泽:我就是邪魔。
闻秋时:你不是。
我是,
顾末泽上药时手指沾上鲜血,放在唇间,尝着令人心潮澎湃的味道,这世间的一切不曾善待我,我为何要因为顾忌他们畏缩不前,一辈子困在这座大陆,最后化作黄土白骨。
会有办法解决邪祟,正大光明地打开穷狱门,不用如此心急,闻秋时蹙眉道,你如此,业障加身,又岂能得道。
他抓住顾末泽的手臂:你忘了吗,曾经你试过,最后失败了,为何还要重蹈覆辙。
不一样,顾末泽深深看着他,这次不一样,
顾末泽袖袍从他手掌划过,剥下凝着水珠儿的葡萄皮,将果肉喂给他:师叔,我设想过很多次,当你知晓一切后,会选择怎么做。
他睁着幽深的眼眸:在你心里,我重要些,还是你的道义重要些。
闻秋时长睫颤了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末泽拥住他,下颌搭在他左肩,带着点期盼的嗓音响起:师叔,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会留下来陪我吧。
闻秋时嘴唇翕动:你现在停手。
一道低笑在他耳畔响起:可是师叔,就算停手,我也完了。
天书里写了什么,闻秋时不信顾末泽突然间转变观念,抱着与夙夜如出一辙的想法,一定是天书里写了什么,顾末泽不得不的如此做。
天书与我而言,看不看没有什么区别,顾末泽轻笑,不过借天书,发现了暗中藏着的夙夜,甚好,我已让他痛不欲生了。
当年闻秋时昏睡后,顾末泽去了趟浣花峰,既知道夙夜想做什么,为什么如此做,再对付夙夜,轻松至极。
他将夙夜为何要发动战争打开穷狱门、死后仍筹划着这事的原因告诉了盛泽灵,不是因为他的野心有多大,不是因为他痴迷于到达飞升境界,是因为你,师祖,他想救你。
担心世人将盛泽灵视为罪魁祸首,夙夜从头到尾没有暴露出一点与盛泽灵有关,甚至大战前夕,不惜将盛泽灵双目毁去,让天下人以为他恨极了这位二哥。
但夙夜机关算尽,没算到盛泽灵知晓真相,自刎了。
当顾末泽将尸首带给他看时,夙夜彻底疯了,顾末泽冷笑着看着他走向灭亡。
闻秋时:告诉我,生灵涂炭的理由。
理由世人都看得到,都能明白,为何师叔不信,顾末泽手抚上他细软发丝,喟叹了声,师叔,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额头相抵,顾末泽将闻秋时的意识扯入他的识海,我让师叔重新认识一下。
闻秋时视线一转,看到人间炼狱的一幕。
身着滚金墨袍的男人,负手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冷眼睥睨底下哀嚎,无数邪祟从魔珠里放出,穷凶极恶的身影,霎时覆灭了整座城池。
这是顾末泽占领第一座大城的场景,在此之前,他没有一兵一卒,孤身一人,放出屠城的消息,给了众人一夜逃命的机会,但无人信他敢屠城,或者是,有那能力如此。
于是乎,时辰一到,当城内的人意识到不对后,已来不及逃了。
北域天熙城,短短几个时辰内,变成一座死城,无人生还。此事震惊了整个修真界,义愤填膺,揭竿起义者多不胜数,势要诛杀这个手段残暴的大魔头,但没人想到,这仅是地狱的开始。
闻秋时踉跄地退了步,脸色雪白。
在他神志恍惚间,顾末泽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牢笼里面,作为俘虏的众修士穿着各种服饰,有的是天云服,有的是北域服,各大仙门基本都在,还有不少散修。
顾末泽立在高台上,俯瞰牢笼里的人群,拿起放在一旁的弓箭,指腹划过锋利的弦刃。
他轻声问:师叔会愿意为我死吗。
闻秋时看着底下被囚禁的修士,眉头紧锁,尽管心思不在此处,仍旧毫不犹豫回答了:会。
顾末泽张弓搭箭,冷箭指着下方俘虏:那师叔会愿意为我杀了他们吗?
闻秋时一顿,侧头看他:不会。
但我会,顾末泽唇角向上挑起,指尖一松,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冷箭一路穿过数十人的心口,那些人被戴上沉重镣铐,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在闻秋时的视线下,倒地身陨。
闻秋时眼眸红了。
顾末泽随手将弓扔掷在地:师叔没醒来的日子,我就是这般打发时间的,彼时尚觉得有几分意思,尤其是这些人有力气跑的时候,师叔没见过,虽然各个说着不怕死,到了关键时候,被箭指着,还不是玩命地逃。如今师叔醒来,这些聊以慰藉的东西黯然失色。
闻秋时看了看顾末泽,又望向底下俘虏,脸色苍白如纸:你这般视命如草芥,会遭天谴的。
他不是在说虚无缥缈的诅咒,而是罪孽深重者,天理不容,迟早有偿还罪恶的一天。
顾末泽抚上他脸颊:可我不怕,师叔。
闻秋时握紧他的手,红着眼,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让你继续下去。
顾末泽俊容笑意渐失:师叔是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对付我吗?师叔为了他们,要放弃我。
闻秋时看着他:我只知道不能再让你继续下去,我会不惜一切阻止你。
顾末泽露出失望表情,良久,才从难过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在闻秋时前蹲下,手探入衣摆,将系在他纤细脚踝的魂铃摘下。
闻秋时盯着血色小铃铛,看顾末泽晃了晃它:我再问师叔一遍,师叔要与我为敌吗。
闻秋时:我会阻止你。
咔嚓
他话音落下,魂铃在顾末泽手中化为粉碎。
修长有力的手松开,任高台的风将小铃铛粉末吹散:那便如师叔所愿。
你戴上这铃铛,天涯海角化成灰我都能寻到,别想逃。
闻秋时心里一下空了。
明日子时,我要开穷狱门,师叔既然想阻止我,不妨来试试,如果失败了,顾末泽深深望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我要这人间沦为炼狱。
*
修罗结界,结界外四面遍布着魑魅魍魉。
玄武令毫无用处,反而刺激了结界外的鬼物,南独伊与楚柏阳进行着艰难抵抗,身陷绝境。
两人即将被鬼物吞噬,南独伊掷出最后一张符:今日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楚柏阳一身伤,手持长剑身形摇摇欲坠:是我心急了,害了盟主。
南独伊眼神灰暗地摇摇头,这时,两人头顶符威乍现,万千天雷降临,宛如天罚,将所有鬼物劈得魂飞魄散。
峰回路转,楚柏阳狂喜:盟主,你的灵符竟如此厉害!
南独伊懵然:我的是风符,就算是雷符,威力也没这般大,除非是闻......
话音一默,他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身影,霍然失声:闻哥哥!
轰隆
圣剑之下,坚不可摧的结界破了。
被绝望笼罩多年的修真界,忽然得到一个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符主!符主回来了!
修罗结界破了!楚家主、北域主都回来了!
太好了!这次一定能击败邪帝!
......
无数人心潮澎湃的时候,闻秋时独自坐在林间角落,抱着圣剑,拒绝了旁人的靠近。
他一夜未阖眼,次日早上,也孤零零坐在那一言不发。
仙盟得到消息,大量魔兵将穷狱门围了起来,牧清元知晓再不能等了,号召所有有志之士即刻启程赶往穷狱门。
一时间,一呼百应。
闻秋时倚着树,比起贾棠等人脸上紧张的神色,他白皙脸颊透出懒倦,周围谁都看出他不对劲。
郁沉炎握着布满褶皱的仙图,一心只想将顾末泽除之后快,理解不了他的情绪,被拒绝搭理后在那生闷气。
临近傍晚,天气闷热无比,无风无月。
四周气氛越发凝重,楚柏月再次走去,在闻秋时面前蹲下.身,温声道:你若是下不了手,便告诉我方法,我来。
楚柏月也能用圣剑,但他不是顾末泽对手,因为无论顾末泽受多重的伤,都能极快痊愈,就像拥有不死不灭之身,没人知道怎么能杀他。
闻秋时盯着圣剑,摇头:我亲自来。
原著里,交代过如何能击败顾末泽圣剑穿破灵源珠。
灵源珠与顾末泽而言,不仅是所有灵力来源,还是他命门所在,没人知道他的灵源珠在何处。
原著没有提到,闻秋时也不知晓。
牧清元等人一到,郁沉炎展开仙图,将仙盟大军送至魔兵所在地,随后带闻秋时几人出现在穷狱门前。
一扇连接天地的巨大青铜门伫立在众人面前,站在门下,举手投足都感受到人之渺小。
青铜大门上刻着繁琐复杂的咒纹,夹杂着盛放到狰狞的花朵,中间部分是个宛如八卦图的圆形,门后的东西睁着森冷可怖的眼睛,透过缝隙打量他们的动静。
顾末泽一直未现身,直到子时,他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逡巡一圈,手指转着若火匕。
为何我的手下败将都来了。
之前是我一时不察,郁沉炎冷声,这次定不饶你。
顾末泽眸光落在对面的闻秋时身上,前世穷狱门前有似曾相识的场景,南独伊等一大批人站在他对面,他内心毫无波澜,但这次,心情完全不同,对面的人数少了许多,但是闻秋时站在他对立面,与他而言,就是一个世界了。
你们都退开,
听到闻秋时开口,顾末泽愣了下,看到手持圣剑的青年,对其他人道:我自己来。
闻秋时用结界将众人阻拦在外,看向对面的顾末泽,握紧手中的剑柄:一定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