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作品:《少年阴阳师

    酒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妈妈不见了。村子里的小孩子见平常护着他的女人不再出来。立刻大着胆子拿泥巴和石头丢他。
    “没人要的小孩。没有爸爸没有妈妈。”
    “听说他爸爸是怪物。他妈妈不敢让人知道, 抱着他来到我们村庄。庄长怜悯他们,允许在村子的边缘搭个房子。可我不想和怪物的小孩住在一个村子啊。”
    “我也不想。”
    “我也不想。”
    “怪物的小孩就快点滚出村庄。”
    七岁的小酒吞,头顶高高束着头发。他很瘦, 石块丢在身上就是丢在骨头上, 发出砰的响声, 立刻砸出一块淤青。但是他一点都不理会,只是咬住牙,弯着腰翻着院子里的盆盆罐罐。
    “在哪呢?到底藏到哪了?”
    他额头鼓着青筋, 不断流着汗水喃喃自语,“快出来啊,黄泉国的人走了。妈妈你快出来啊。”
    见到他身上糊了很多泥巴, 额头也被石块砸得流血, 却只是癫狂地翻着院子。村里的小孩们都惊呆了。
    “他疯了吧?”
    “她是怪物吗?我们都丢了一筐石头了, 他感觉不到疼吗?”
    “所以说他是疯子嘛。他妈妈也是怪胎, 天天对着伊吹山双手合十嘟嘟囔囔。我妈妈说他妈妈是被男人遗弃的女人。”
    “啊!他看过来了。”
    酒吞投向熊孩子们的眼神,由之前的漠不关心,变成现在的阴森森。他呲着牙,“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让我们说我们就要说吗?” 熊孩子看着酒吞阴鸷的表情,尽管腿有点哆嗦, 嘴还是很硬。
    “他刚才,眼睛是不是变成红色的了?”一个孩子问。
    “红色的吗?我没有看清。”
    “管他红的绿的, 我们这么多人, 还害怕他一个人么?一瞬间就能干掉他了。对吧?”
    剩下的人发出了有些心虚的赞同声。
    “哦哦。”“是,是这样的。”“当然啦, 对吧?”“嗯嗯……”
    “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们。”酒吞扯扯嘴角, “往日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就以为我很弱小吗?既然管束我的人不在了。我也无所谓忍让了。”
    “啊——”
    几米外的露天粪坑里落进去一个熊孩子。
    “你敢碰我?我爸是庄长。啊——”
    “不要, 你不要过来。啊——”
    “你等着,”剩下的孩子面露惊恐往后退着,“我们回去找大人来收拾你。”
    酒吞懒洋洋地笑笑懒得理会,转身走进房间。
    关上门的一刹那,他双手插.进头发里蹲下来,表情痛苦,“在哪呢,到底我被放到哪了?”
    他不在乎会不会被赶出村庄,他只在乎自己的妈妈被他藏哪了。
    没过多久,他被去粪坑捡走自家小孩的庄长勒令滚出村庄。他仔细地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因为他担心那里面很可能有他的妈妈。
    妖怪的妖生很漫长,从孩童时期长成少年需要的时间比人类多好几倍。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很多地方。
    也被很多人或妖欺负过。每一次,他都用力打回去。就这样,时间久了战绩多了,他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大妖,占据了大江山。
    但是,还是很孤独啊。
    漫长的岁月里,他品尝了太多的苦涩。茨木那家伙只知道向他索取温暖。那么他要抱着谁,才能感受到温暖啊。
    酒吞停下脚步,低垂的目光停顿在捧着衣物的一双手上。
    “给你的,不能拒绝哦。总是这样敞着衣襟露着胳膊,会冷的。”
    他抬起眼,微翘的桃花眼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穿着红色的和服,笑眼璀璨,就像冬日里的一捧火焰那样温暖。
    他的眸光轻轻地动了一下,伸手乖巧地接过衣服抱在怀里。
    “很暖和吧?”少女笑着问。
    “很暖和。”
    这样说着,他睁开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到清晰。
    梦里的那个少女坐在门边的小泥炉旁温酒。她垂着眸,睫毛轻轻蓊动。齐刘海,左右鬓角垂下两条小辫子,乌黑的长发用红色发绳松松地系着。很温柔,也很可爱。
    周围的矮桌、屏风、摆设也是他熟悉的模样。很整洁,也很温馨。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噼啪的响声。
    原来他到家了。
    目光再移到她的旁边,一个少年映入眼帘。他穿着白色的狩衣,盘腿坐着,正在眺望庭院。脸上永远带着闲适的笑容。真是令人讨厌的存在啊。
    他轻轻动了一下,衣服碰到身下的褥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醒来了?”梨子听到声音扭过头笑着说,“还不错嘛,只睡了半天。”
    “半天?”酒吞皱着眉坐起来,感觉脑袋里似乎有点断片。
    “我记得……我记得我被八岐大蛇穿过了胸口。然后眼前就漆黑一片。我不是死了吗?” 他低头去摸自己的身体,原本应该穿透的地方,现在却是平整的皮肤。
    “漆黑一片是我把你收了回去,小黑屋就是黑的嘛。”梨子脸上的笑意很盛,“多亏了晴明大人,要不是他拿到了八岐大蛇的水晶片,你就救不过来了。”
    “八岐大蛇的水晶片?”酒吞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啊,就是八岐大蛇存放在主塔里的力量。但是并没有都凝结出来塔就倒了。晴明大人捡到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片,放到了你的伤口里。你的伤口就愈合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梨子问。
    酒吞站起来轻轻摸了摸胸口处,“我觉得很好。甚至比我以前还要好。我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力量十分充沛。咦,我的酒葫芦怎么也比以前大了?”
    梨子把目光投到他腰间的酒葫芦。原本巴掌大小的酒葫芦,现在变成了两倍大。颜色也由浅红变成了深红。
    “可能是水晶片起的作用。”坐在矮桌后面的晴明单手支着下巴说。
    酒吞微微一怔,扭头望向他,这一瞬间他感觉五味杂陈。
    “小梨,你出来帮我一下。”庭院里朱雀喊道,她正在填一个大坑。那是之前血柱留下的痕迹。现在血柱消失了,庭院里就出现难看的土坑。
    “来啦。”梨子走出去,“怎么帮?”
    “你帮我扶这这个木桩就好了,我来把它捣进去。”
    酒吞将投向庭院的目光收回,移到晴明脸上,“那种东西明明你可以自己留着用的。八岐大蛇炼制的水晶片,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因为你是她的式神。”晴明简单地回答。
    因为是她的式神,所以才会这么做。目的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小梨。如果他不是小梨的式神,那么晴明一定会冷眼旁观。
    “原来如此。”酒吞了然地点点头,“那么既然这样,我就不报答你了。”
    “嗯,把欠我的都回报在她身上就行了。”晴明将小泥炉上温的酒拿起,倒在两个小瓷杯请酒吞入座。
    酒吞不客气地坐下,拿起酒,“你亏了,我本来就要尽我所能地服侍她。你给不给水晶我都会这么做。”
    晴明勾勾唇角,“并不算亏,就当我延长她的式神的使用寿命吧。”
    酒吞:“……”
    一时梨子干完活走进来,“还有一件事,”她对酒吞说,“茨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召唤都不出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酒吞懒洋洋地扯扯嘴角,“还能为什么,没脸出来了呗。”
    梨子眼露忧愁,“那又不怪他,是红镜饼的问题。可是现在怎么办,怎么能把这些话告诉他让他出来呢?”
    酒吞正举起酒杯准备往嘴里送,他顿了一下,酒杯停留在唇边,“不必麻烦。大人就让他在里面待着吧,等到春天的时候再召唤他。他一定会痛哭流涕地飞出来的。”
    “那就先放一放吧。”梨子抿嘴笑笑,“对了,晴明大人,这个给你。”她掏出一个封好的信封推过去。信封上面写着告罪书,还溅着两三滴血,已经干涸了。
    “告罪书?”晴明接过来轻轻皱眉,“谁的?”不等梨子告诉他,他就明白过来,“是藤原兼家写的?你去了他的家?”
    梨子点点头,把在藤原兼家那里看到的事,很详细地告诉他。
    晴明听完后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有的时候人的欲望很可怕。邪神就是利用贪欲来得到祂想要的东西。看上去占了邪神的便宜。实际上只要与邪神交易,就会输得血本无归。”
    “是这样。”梨子想到藤原兼家最后只剩一张皮的样子点点头,“他想跟妻子长相厮守。但是最后却害得妻子再也没有投胎的机会。”
    晴明听到这句眸光微动,轻轻笑了一下,“其实也不怪藤原兼家。这个交易实在太诱人了。如果是我,怕是也会这么做吧。”
    “晴明大人。”梨子不赞同地唤他。
    “我只是这么一说。”晴明连忙说。
    “晴明。”安倍益材从外面走进来。
    见到从不来这个庭院的安倍益材,梨子和晴明都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
    “父亲,什么事?”晴明问。
    “门口来了阴阳寮的人,请你去把阵眼里发生的事讲一讲。”安倍益材说。
    “仔细想想,我又不是阴阳师,却总做着阴阳寮的事。”晴明淡淡地说,脸上带着一丝拒绝。
    “快去吧,正好我也要进宫,”安倍益材满脸忧愁,“陛下让我说明白平安京大阵的事。为什么会有人进入大阵拿整个平安京献祭。我觉得这回惨了。要不晴明你别去了,快收拾金银带着小梨跑路吧。”
    小梨:“……”
    “拿这个去。”晴明笑着把藤原兼家的告罪书递过去。
    “这是什么,难道是藤原兼家写的?”安倍益材满脸惊讶。
    “是小梨拿回来的。里面写着平安京大阵的始末。”晴明说,“有了这个东西,父亲您就可以洗脱莫须有的罪名了。”
    “真的?”安倍益材激动地立刻就想拆开看看,但是一丝理智制止了他。现在还不到拆的时候。要拆也得由陛下拆开。
    “小梨,真是太谢谢你了。”他依恋感激地看向梨子,“那天我担心你去阵眼找晴明。没想到你是去给我找证据了。现在想想,晴明带你回平安京,那真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我做的决定当然明智。”晴明笑着拍拍他爸的肩,“这种决定我已经做了七回了。好了父亲,我们早去早回吧。”
    “什么七回,”安倍益材没听懂,不过最后一句他是听懂了,“对,不能让陛下等久了。小梨,等我回来再重新谢你。”
    “那个……不用了啦。”梨子有点窘地说。
    平安京大阵之前被晴明毁了一半,之后又被玉藻前全毁了。现在不光是大阵,很多地方都需要重新修整。
    那些都是被红镜饼放大欲望的人毁的。官府除了要追究责任,还要清点在这次事件中被血柱吞掉的人。忙得几乎没有呼吸。
    安倍益材被重新启用。梨子又获得了一套二条大道的房子和一箱金银。晴明作为主要毁掉主塔的人,重新拿回了高位阴阳师的称号。天皇对外宣称,“他母亲做的错事不能怪到他身上。我们要有容人之量。”
    天皇这段话传出来,立刻有人开始嘲讽晴明拯救平安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也许他跟八岐大蛇是一伙呢。
    “根本就不是稻荷神做的,”梨子愤愤不平地说,“神社底下压着冥河水,就是伊邪那美做的。”
    “看看狐狸毛就知道了。”晴明毫不在意地说。对他而言,根本不在乎外人怎么评价他。他只是受不了对父母的诋毁。
    “诶?您终于决定要看了?”梨子有些惊讶。这么久她都快要忘记狐狸毛的事情了。
    “嗯,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但是,还需要加固两天。”晴明轻声说,“再让我多做两天的心里建设。”
    他确定了八岐大蛇身体里的确融合着小梨的哥哥。如果狐狸毛显示的幕后黑手是八岐大蛇,他也绝不会再像梦里那样犯同样的错误。
    “看狐狸毛还需要做心理准备?”梨子托着腮小声说。
    ……
    次日早晨梨子去神社,晴明也要去贺茂忠行家看望。他有点担心老师在红镜饼事件中受了伤。所以干脆跟梨子同乘一辆车。
    牛车碾压着道路上的积雪,朝三条大道奔去。与往日繁华的街道不同,如今的平安京就像被炸过一样。
    道路坑坑巴巴,地上全是瓦片和破烂。路边的房子也一样,很多店铺的招牌掉了,门也被人砸得稀烂。里面的货物被踩得稀碎,店主一边清点货物一边掉泪。
    到处都是一片衰败,但也有劫后重生的庆幸和喜悦。家人抱在一起,彼此更加珍惜对方。大家都在检讨为什么自己之前会有那么大的欲望。
    “怕是要等到春天,平安京才能恢复往昔。”晴明看着窗外说。
    “晴明大人,”梨子轻轻眨眨睫毛,“我想起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什么?”晴明淡淡地问,眼睛仍然望着车窗外的景象。
    “我进入阵眼之前,想起来一些东西。我觉得那似乎是回溯之前,某一世的记忆。”
    “什么?”晴明嗓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情绪,立刻转过身来。
    “其实也不是一世的,就是某一天的一段记忆。发生在大阵里的记忆。”梨子组织着词汇,想着该怎么说才能更好。
    最重要的是她那个死法着实有些丢人。就是被八岐大蛇一口咬死也比那个好啊。走着走着,啊,我要死了。这中死法实在说不出口。
    “总之就是我没能进到血柱里,死在了大阵上。原因是那一世稻荷神的御守没有一点反应。取法帮我隔绝血柱的热度,我进不去。”
    “御守为什么没有反应?”晴明问。
    “我猜是因为那一世我的木牌只有两个蝌蚪的缘故。很奇怪,明明时间都一样,木牌却不一样。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阻碍了。”梨子说。
    晴明心中一咯噔,阻碍木牌升级,那不就是因为他吗?
    他很清楚记着,那天晚上梨子和酒吞茨木偷偷溜出去,其实他都看在眼里。
    本来要去阻止他们杀妖怪填木牌,眼睛扫了到桌子上的拓印。就是那份写着“不要阻”的拓印。他当时微微犹豫了一下。这么一犹豫,就错过了追上去的好时机。后面他再去寻找他们已经找不到了。
    小梨说的那一世,也许是第一世。没有拓印这回事,所以不存在会犹豫。于是他追了上去阻止她填满第三只蝌蚪。导致她进不到血柱里死在大阵。
    晴明一下子陷入纠结,如果真是这样,他到底是阻止还是不阻止啊?阻止,担心她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不阻止,担心木牌满了她回到他永远也到达不了的世界。
    “晴明大人,您怎么了?”梨子见他一直不说话疑惑地问,“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晴明淡定地说,“就是在想,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
    “呃……那您还是继续想吧。”梨子干巴巴地说。
    ……
    茨木孤独地躺在黑暗中飘荡。
    “三天了,孩子三天没人来接。大人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活该,”旁边式神嘴角的泪水早已拭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嘲笑,“谁让你作呢。大概有更好的式神替代你了。”
    茨木:“嘤嘤嘤。”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式神突发奇想,“也许那天是你的主人遇到危险在召唤你。她浑身流着血一边躲避敌人的追杀,一边写血书召唤你。只要你过去,她就能得救。结果,她一遍一遍的书写,你却在这里装瞎……”
    “天呐,难道你的主人已经死了?”嘴角流泪的那个式神惊讶地张大嘴,“主人死后式神自动解除契约。我们小黑屋的式神也一样。但是因为只有主人会召唤仪式,她死了,你就出不去了。”
    “出不去?”茨木眼睛里闪着惊恐的光。他现在脑海一片混乱,已经分不清是出不去令人惊恐,还是小梨死了令人惊恐。“出不去的话,我们算什么?还是式神吗?”
    “算野妖怪。”
    “野妖怪?”
    “嗯,没人要的那种。”
    茨木眼睛里留下宽面条泪,那么他现在就是野妖怪了?呜呜呜……
    其实仔细想想出不去也有出不去的好处。如果他出去,就要接受来自晴明和酒吞的双重追杀。
    诶?不对,是不是战斗时,酒吞战死了,小梨才召唤自己?结果因为自己考虑面子问题,没有出去,小梨也死了。
    这么一想,茨木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都是他不好。
    其他式神听到哭声,也触动心事,想起了自己的悲惨命运。想出去啊,真的好想出去啊。被人遗忘的感觉真是太酸楚了。不管是谁,只要能放出他们,就心甘情愿地做牛做马啊。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的空间里亮起一道门。温暖的光芒瞬间涌入。式神们都知道,那是召唤的意思。
    所有式神同时开始嫉妒是哪个好运的家伙要出去了?就连茨木也是这么想的。
    想出去,真的好想出去。如果可以出去,他一定厚着脸皮跟在小梨身后。死也不进来了。
    “哎,”旁边的式神叫道,“那个作妖不出去的家伙,门上面写的是不是你的名字啊?我记得你说你叫茨木童子。那上面写的不就是茨木童子吗?你主人又来问你想不想出去了。”
    茨木眼睛一亮,大声喊道,“想。”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光辉闪过,他站在了熟悉的庭院里。瞳孔中映出酒吞嘲讽的神情,晴明微笑的样子,还有小梨……
    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茨木难以置信地看着庭院。
    两秒钟后,“大人不要放弃我啊。”他扑过去抱住少女的腿,“我需要大人的爱啊。”
    梨子:“……”
    这个红镜饼,效果这么强悍吗?她见别人都恢复正常了啊。难道妖怪跟人不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茨木,你还没好呢?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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