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

作品:《全职军医

    “哥哥你粉开心咩?”这天早晨,塔塔在吃早餐的时候问陈苗苗,“你一直在笑笑耶。”
    陈苗苗对这个口齿不清的小朋友十分喜欢,给他添了一勺南瓜泥,道:“对哦,我今天很高兴……不过不可以叫我哥哥,要叫叔叔,或者叫老师。”
    “可是你一点都不老呀。”塔塔舔着勺子说,“我爸爸最老了呵呵呵呵……”
    小山一美年纪是比较大,但你这么黑亲爹真的好吗?陈苗苗无奈摸头:“好了吃饭吧,吃不完这些我就告诉你妈,让他收拾你。”
    塔塔对音波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于是乖乖吃东西。壮壮是四个孩子里最大的,最懂事,消息也最灵通:“哥哥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开心,你爸爸要来看你了对吧?”
    “对哦。”想想马上就要见到久别的亲人,陈苗苗忍不住嘴角上翘,连她坑爹的称呼都选择性无视了。自从听说父母率领第三集团军回归联邦,他就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一周前收到金轩的消息说老爸已经出发飞往天阙空间港,算算时间,这两天就应该到了。
    “你爸爸长得帅吗?”颜控小天后最关心脸的问题了。陈苗苗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给她剥水煮蛋,道:“很帅啊,比我帅多啦,他是个蜂鸟向导。”
    “我爸爸也是向导,他是蛾子向导!”壮壮骄傲地说,“我总统爸爸是大黄猫异能者!”沐和金辙回到天阙以后就注册结婚了,壮壮为了区别两个爹,现在分别称呼他们为“院长爸爸”和“总统爸爸”。
    陈苗苗哈哈大笑:“对哦,你也是异能者,你是小黄猫异能者。”
    金骁听到他们讨论动物的问题,也凑过来得瑟:“我爸爸也是蛾子向导,我二爸也是大黄猫异能者,我还有弟弟呢!”说到这个他就开心的不行,有了老三他再也不是家里最小的了,他终于也有跟班了!“我弟弟也是小黄猫异能者,不过他还是没有生粗来,是一个蛋。”拿起自己的水煮蛋,“就是这样的蛋,不过比这个大多了,我爸爸说他比我和哥哥加起来都大。”
    “我的蛋最大了。”巫骞不服气地插嘴,“我生下来有你一个半那么重,小弟不可能比我还大!”认真地告诉陈苗苗,“老师我蛋大!”
    陈苗苗笑得前仰后合,伤口都疼了,抱着肩膀直哆嗦:“对没错,你蛋大,你们家都是蛋生的……哈哈哈哈哈!”神啊,学长温润如玉,king神英明神武,为什么这俩小货如此脱线?难道是变异了?
    陈苗苗给他们弄好早点,去卫生间洗手,站在水槽边听见豆丁们换了话题,又开始讨论总统的胳膊了——金辙回来以后装了假肢,因为脑洞比较炫酷,他拒绝装普通的仿真生物臂,装了一条可以变色和变形的机械臂,每天都给女儿变胳膊玩,把小萝莉哄得一愣一愣的。
    “总统今天变成红色啦!”壮壮的语气充满崇拜,“可漂亮哩,手指还可以变粗,是软软哒!”
    “哗!好厉害!”双胞胎羡慕地道,“我二爸手指好硬,都咬不动呢。”
    “天呢噜……”塔塔完全学会了他爸的口头禅,口齿不清地跟着感叹。
    “可是爸爸不开心呀。”壮壮又遗憾地说,“他不开心总统就喜欢撞墙啦,哎呀好吵,昨晚撞了好久。”
    “哗!好厉害!”双胞胎遗憾地说,“我二爸都不会撞墙……”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陈苗苗在卫生间憋笑憋得肝都要爆了。
    “陈医生?陈医生你在吗?”一名行政忽然来敲门。陈苗苗从卫生间跑出来:“我在,有什么事吗?”
    “院长让我通知你,你父亲的舰队到了。”行政道,“他让你去儿科等着,说十分钟后少将阁下来医院。”
    “啊?我爸要来医院?他去儿科干什么?”陈苗苗莫名其妙。行政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他马上就要到了哦,你赶快去就是了。”
    陈苗苗将豆丁们托付给保育老师,自己换了大褂去儿科等老爸,一路走一路想破头:为什么是儿科?难道他圣母的爹又帮老婆怀孕了?
    儿科专门腾了一间会客室给他们见面。陈苗苗坐立不安地等了几分钟,听到外面喧哗起来,忙打开门冲出去,高兴地大叫:“老爸!”
    陈真在卫兵的簇拥下正从升降梯上下来,看到陈苗苗,虚弱地勾了一下嘴角,伸开双臂:“苗苗。”
    “……爸爸?”陈苗苗惊呆了,看着形如垂暮老人一般的父亲,几乎不敢与他相认:这是自己的爸爸吗?这个满头银发,消瘦憔悴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吗?
    “苗苗。”陈真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走过来将他拥在怀里:“爸爸想你。”
    陈苗苗倏然被父亲抱在怀中,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听到他温柔的熟悉的声音,才慢慢有了几分真实感——这是他的父亲,是那个宠爱了他二十二年的父亲。
    可是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苍老?为什么头发全白了,为什么脸上全是青斑?陈苗苗紧紧抱着父亲消瘦的身体,感受到他清冷的体温,挣扎跳动的心脏,蓦地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脑海:“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妈妈她……”
    “她去世了。”陈真平静地抱着儿子,在他耳边说出一直以来瞒着他的噩耗,“两周前在加百列军港,她与汉尼拔力战阵亡。”
    陈苗苗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气流阻塞的哽咽声,良久良久才“啊”地一声哭了出来:“不!妈妈……爸爸……”
    陈真闭了闭眼,沉默地抱着痛不欲生的儿子,不说话,也不哭泣,只轻柔地抚摸他的脊背。隔了很久,等陈苗苗一口气缓过来,才松开了他,哀伤而温柔地道:“别哭,苗苗,别哭。”
    陈苗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抓着父亲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喃喃:“这不是真的,不是……这不是真的!”他不敢相信这样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无法接受自己即将失去父母的现实!两个月前,他以为自己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变故,体会了人生最大的痛苦,此时此刻听到亲人故去的噩耗,他才发现与这相比爱人那一枪根本什么都不是!
    陈真嘴角浮起一丝凄惨的淡笑,替儿子擦去腮边的泪水,对自己的副官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陈苗苗进了会客室。房门关闭,将一切嘈杂都阻隔在外面,陈真体力不支地坐到一把椅子上,道:“哭吧,一次哭个够,爸爸妈妈都要离开你了,从今往后,不许再掉一滴眼泪。记住,你是*娃星将的儿子,是陈福记的当家人,像个男人一样活下去,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懦弱无助的样子!”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史无前例地严厉,几乎有些训斥的意味。陈苗苗压抑着哭声,胸腔发出沉闷的哽咽,扯得伤口一阵阵闷疼,但再疼也比不上他的心……他缓缓跪倒在陈真身前,伏在父亲膝头,将脸埋进自己手臂当中,任眼泪大雨滂沱,不敢发出一声哭泣。
    陈真垂下眼,悲悯地看着儿子年轻的头颅,伸手轻轻抚摸他柔软的头发,语气渐渐温柔下来:“别难过,人固有一死,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对军人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陈苗苗肩头耸动,咬牙压抑哭声。陈真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揉着他薄薄的耳垂,眼神柔和如同春水:“你的母亲是联邦星将,是联邦舰队的守护者,她为了联邦统一而死,为了人民而死,死得其所,我们都应该为她感到骄傲。”
    “爸爸……”陈苗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陈真幽幽叹了口气,道:“爸爸马上就要跟妈妈去了,苗苗,别让我们为你担心,坚强点,你已经二十二岁,是个大人了。将来,无论你干什么,从事什么职业,都要牢牢记住,不要玷污你母亲一世英名,不要玷污她用生命为家族带来的荣耀。”
    他双手捧起儿子的脸,用拇指擦掉他眼角的泪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叮嘱道:“苗苗,爸爸要走了,以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你要担起这个家,担起陈福记,担起你自己的理想和事业!不要因为失去父母而消沉,不要因为命运加诸在你身上的苦难而一蹶不振,我和妈妈都会在天上看着你,别让我们为你失望!”
    “……是,爸爸!”陈苗苗为父亲这一番话而胸口激荡,含泪重重点了点头。陈真舒了口气,英挺的眉头轻轻舒开,眼中泛起温暖柔和的笑意,道:“还有,替我们照顾好你的小妹妹。”
    “小妹妹?”陈苗苗一愣,继而又惊又喜,“我有妹妹了?她在哪儿?”
    “在人工子宫里,刚刚副官已经送去儿科特别监护室了。”陈真微笑着说,“你母亲阵亡的时候,怀孕三个半月,她撑着一口气把机甲开回舰队,临死前让医生从她身体里把孩子取了出来。”
    说到这里,陈真忍不住眼圈发红,脑海里再次闪现出妻子临死之前的情形:当时他们的机甲战队被汉尼拔的舰队包围,他和*娃为了掩护其他人撤退,落在最后,不小心被紧追在后面的强击舰轰掉了主引擎。
    粒子轨道炮的余波穿透了驾驶舱,操作系统一片血红,那时他正在用思维触手激发妻子的潜能,一不留神差点被负压从破损的洞口吸出去!还好*娃及时加固安全带,将他牢牢绑在副驾驶座上。后来,他们戴着临时供氧装置继续死撑,打掉了最后一管压缩能量,终于干掉了追击他们的强击舰。
    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他们马上就能离开加百列军港防御圈,冲击贝塔阵线,回到联邦与儿子相聚,谁知飞回旗舰的时候才发现*娃中弹了,整个右胸被击穿,肺叶几乎被烧熟。
    一切简直像噩梦一样,陈真至今都不敢回忆自己将妻子从机甲里抱出来的那一幕,*娃小小的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红色卷发被冷汗凌乱地粘在颊边,一向红润的脸庞毫无血色,像瓷器一样雪白。
    伤得太重,她已经无法说话,只能通过意识通感一遍一遍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能够保护你……我不能保护我们的孩子了……让他们,把她取出来,取出来……答应我,活着把她交给她的哥哥……】
    心像刀扎一样疼,陈真捂着眼睛,拼命闭眼将眼泪屏回去,告诫自己不要在儿子面前落泪,用尽一切的力气保持自己作为父亲的坚强和冷静:“你的小妹妹,只有四个月,今后她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苗苗,你是哥哥,也是父亲,你要带她活下去,照顾她,养大她,告诉她她的母亲是怎样一个英雄,告诉她我和妈妈虽然不在了,但我们都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看着你们,挂着你们。”
    “爸爸!”陈苗苗跪在父亲脚下,尽管脸上满是眼泪,眼中却再见不到丝毫软弱彷徨,他像是在一瞬间长大了,像个男人一样,痛楚而坚强,“我会照顾好妹妹,带她长大,和她一起幸福地活下去。我发誓,我们绝不让你和妈妈的英名蒙羞!”
    陈真定定看着儿子年轻的面孔,冰冷的手指触摸他额头,滑下来到眼角,再到下颌,欣慰道:“爸爸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