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作品:《王爷请自重

    “大夫开了几贴固本的药,还有几日。”温如意被他弄的有些痒,忍不住笑出了声,往一旁缩了缩,“可他若回了京都城,太后娘娘会不会杀人灭口。”
    “会。”手中落空,厉其琛有些遗憾,看着她泛红的脸庞,头一次觉得钱往生的话有些道理,确实是太慢了。
    夜深了,几度沉默后,温如意有了困意,最后在说到要如何保下这个胥仪公子时,温如意的双眼眯着眯着就再也睁不开了。
    待到第二天时,她便理解了厉其琛口中,送胥仪回京都城是什么意思。
    大清早时她走出院子就看到胥仪,身着白色衣袍,头戴白玉冠,翩然立在那儿,玉树临风。
    在看到温如意后,他还甚为绅雅的朝她颔首,那姿态,便是柴房内的人换了身衣裳收拾干净后该有的模样,温如意有些疑惑,直到范延皓出来后看他的目光,温如意才确定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真的胥仪。
    这时“胥仪”笑了,轻抚了下衣袖:“还是让夫人您认出来了。”
    开口后区别就更明显了,胥仪的声音更为之清澈,虽然这个人的声音也好听,但依旧是比不过。
    范延皓也看出了差别:“你这声音还差点。”
    “还差两位药,他的声音不好学。”王苦一与他相处半个多月,为了的就是学他各种仪态动作,但在声音上始终是无法齐致,最后还得借助旧时秘药来改变嗓音。
    “不止是声音。”温如意往他身后绕去,又绕了回来,端详着他的站姿,“不够柔。”
    静态时看着是没什么,简单的动作也瞧不出破绽来,但胥仪的某些身段动作是多年养成的,在柴房内时,他偏身一动都会带上些韵味,温如意看向王苦一:“你可听过他唱戏?”
    “他在焦庄的小馆内,每隔半月会去唱一场。”
    温如意点点头问范延皓:“我们在这儿还要留几日?”
    “七八日。”
    温如意心中有了主意,既然要学就学的更像一些:“范大人,劳烦你替我准备几个菜肉包子,再备一些清粥。”
    说做就做,半个时辰后范延皓准备好了这些,温如意换过衣裳,端着它们推开了柴房的门。
    此时快临近中午,从昨天晚上开始没有吃过东西的胥仪当即便闻到了热包子的的香气,他抬起头,昨日见过的姑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将一碗粥和一碗包子摆在了自己前面的板子上,继而绕到他身后,费力解开了绑住他手的绳子,最终也只解开了左手,抱歉道:“公子,你快些吃,他们出去了,我是偷偷进来的,等会儿就得走。”
    用惯了右手,左手也只能拿东西吃而已,想要绕过去解身后的绳结难于登天,胥仪没有尝试,而是追问:“姑娘,你可去衙门了?”
    温如意面露难色,犹豫了下后,从怀里将玉佩和玉萧都拿了出来,还有昨日的银子,塞到了他手中:“公子,衙门里说这些不归他们管,你是焦庄人氏,就去焦庄的衙门里找人,至于你说的戚玉楼,掌柜的,掌柜的说……”
    “掌柜的说了什么?”
    “他说这种不明身份的东西他们不收,天底下想上门攀亲的人多了,每个都理会他们还不得忙死,焦庄来的人他们不认识。”
    柴房内沉默了会儿,胥仪的脸色泛了些白,这要是在京都城中,岂会认不出来。
    “他们还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莫不是,偷,偷来的。”
    温如意停顿的话语让胥仪的脸色越发难堪,他捏紧了手中的东西,磕的手心生疼,须臾,他冲温如意展了个笑颜:“姑娘,我真的不是坏人。”
    “那,那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温如意显得六神无主。
    “外面可有人守着?”
    “庄子外头有,昨天夜里来了好些人,今早我来时看到他们都守在这附近。”
    柴房内安静了会儿,胥仪将手中的东西又交到了温如意的手中:“我是京都城游园班唱戏的,曾去过陆家,告诉掌柜的,这是他们本家嫡大姐赏赐的。”
    温如意更犹豫了:“这……”
    “你不必有所顾虑,尽管送过去,他若还不肯要,你就给他看这玉珠内刻着的字,他定会收下。”还是动听的声音,但此时的笑看起来却没那么和善,“届时你再告诉他,我被人掳到此处。”
    温如意垂眸,呵,她说什么来着,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历经半个月,在卡的销魂下凉子已经一次性把大结局都撸出来了,晚上10点还有一更,之后更新时间都是晚上10点准点,我提前放了存稿箱,你们可以等到周末一次性来看
    ☆、125.后果
    时间过的出奇的快, 尤其是在忙于做一些事时, 一眨眼, 十来天便过去了,秋日的天又冷了许多, 在一场大雨后, 清晨醒来呼吸可见薄雾时,他们出发前去莞城。
    十来天的功夫要临摹一个人的诸多习惯并不容易,但专挑了其中几样加以练习却是能够像其十之八九, 温如意从胥仪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他和那位陆家嫡小姐的事,行程过半时, 王苦一开始每天以胥仪的面貌示人,予以习惯他的身份, 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游园班前台柱子。
    十一月中, 这天深夜,在距离莞城还有两日之远,半山腰上,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显然厉其琛对于这样的状况是有所预料的,当这些黑衣人出现时, 守夜的云束和云阳很快作了反应, 加上事先安排在林中的一些人, 输赢难分。
    起初这些黑衣人是直攻厉其琛所在的马车,来势凶猛,在折损了数名黑衣人后,这些人忽然掉转了方向, 所有人朝着仅有两个人守着的后排马车冲去,没有进马车救人,而是直接夺过了马车的主导权,自己驾车,朝着另一个方向冲过去。
    这边本就是山路,往上是朝莞城反向,掉头是往下的路,坡度算不上陡峭,可若是快速驱车,往下冲时速度是很快的。
    当那几个黑衣人夺得了马车的主导权往下驱车时,纠缠在厉其琛身旁的黑衣人不再恋战,四散开去往林中躲藏。
    云束他们没有追。
    一刻钟后,山下传来巨响,是马车摔下陡坡的动静,还有马的嘶鸣声,云阳带人前去查看,那辆被劫走的马车已经翻滚下山,摔落在山崖下四分五裂,看高度,里面若有活物,就没有幸存的可能性。
    深夜里视线不清,云阳扔了火把下去,也仅是能看个大概,马车摔的很惨烈,那匹嘶叫的马因为被一路拖下去,吊在半空,也仅剩下半个身体。
    “王爷,那些人已经离开。”
    厉其琛看向远处,周遭都是黑漆漆的,山林间还有不知明的声音传来,半响,他下令:“走。”
    天将亮时他们翻过了这座山抵达距离莞城最近的一个小镇,歇息了半个时辰后,直奔莞城,第二天入夜时,已经到达莞城外的众人没有进城,而是留在了附近的一个村子内,更换过衣物后,凌晨时跟随进城赶集的牛车,混入了莞城。
    天未亮他们到了莞城靠西的集市,进了巷弄后,抵达一处并不起眼的院子,佯装送货的云阳和云束在一刻钟后将板车从后门推入,翻开板车上堆满的草垛子,露出里面加厚的隔层板,撬开来,昏睡不醒的胥仪被藏在其中。
    两天前深夜他们遭袭时,胥仪就是被藏在范延皓的马车内,而那车黑衣人劫持离去驱下山崖的马车,是王苦一假扮的胥仪一路来进出的那辆马车,行程过半时让王苦一假扮成胥仪,除了让他适应之外,就是为了蒙骗中途跟上他们的这些人。
    厉其琛是料准了他们会挑哪个时机动手,才在去莞城必定要翻过的那座山上歇脚。
    黑衣人盯准了王苦一所在的马车,对厉其琛他们的围攻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而那辆马车上其实也是有隔板夹层的,王苦一在进入马车后没多久就利用暗隔离开了,黑衣人劫持马车后查看到被束缚在马车内的,实际上是个假人。
    若他们是来营救,不出几里路就会露出破绽来,可明显的,这些黑衣人所接受的命令是杀人,并非救人。
    抵达莞城后,周遭的氛围紧张了许多,距离京都城只有三四日的行程,这里的守卫虽然没有京都城来的严,但每日也在查人,而这些也是能打探消息最近的地方,待到下午时他们就知道了不少有关于京都城的事。
    前一段时间的消息厉其琛这儿都知晓,近日的,就在他们到的四五日前,年幼的小皇帝病了,京都城内每年到了十一二月都会迎来气温骤降的现象,去年先帝也是因为这个病情加重,小皇帝一病好几天,朝堂上的事就暂由几位辅佐的大臣主理,其中陆家占首位,还有便是在定北王仓惶逃离后,代了摄政王位置的延庆王世子,也在其中代为处理朝政。
    太后娘娘即将临盆,宫中对此事十分重视,请接生婆这种事都传到了莞城这儿,可见京都城中是什么光景。
    旁的一些便是关于定北王要谋反的后续,定北王逃至何处做了什么,与定北王有关的有些官员被降职的,被监/禁的,有降职的自然还有升迁,就在上个月,旧时在朝中已耿直出了名的几位大臣,因陆家一系起了些争执,意见不同,竟也被降职了,这几位大臣一气之下就自己辞了官,收拾东西离开了京都城回了老家,而他们的一些门生,皆遭到了打压。
    用莞城的百姓夸张的说法来讲,每天都能看到从京都城离开,途径这儿的官员。
    除此之外,余下的是茶余饭后的一些事,传的多了没什么可信度,其中还有提到温如意的,这个跟着定北王一同消失的侧妃,没什么好话,都是贬义的,竟还有说她用狐媚之色迷惑了定北王,让其谋反。
    温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仓惶逃离”的主角:“王爷,这时间不对啊。”如今是十一月中,太后娘娘不是即将临盆,是早已临盆,算日子,生下的孩子应该都满月了。
    范延皓将刚送来的一封信交给厉其琛,神色微黯:“十月初太后早产一女。”
    “那太皇太后……”话没说完温如意顿住了,都到这时候了,太皇太后要么倒戈要么被囚,后者的可能性大过前者。
    温如意看向厉其琛,太后的野心已经彰显无疑,一个月前产下女儿时,她可以用早产掩埋过去,毕竟能见孩子的人有多少,而早产这件事也不会引人怀疑,毕竟先帝驾崩这件事对太后的打击很大,一直以来都是怀相不稳。
    而现在将这个瞒下不说,那她就是要等到足月时“生个”儿子出来,再顺手解决掉生病的小皇帝,一举让这个冒牌的不能再冒牌的儿子继承皇位。
    那这大卫,就真的要改朝换代了。
    这厢厉其琛看完信后出去了一趟,第二天时,温如意起来时王苦一就不在了,听范延皓说是连夜赶往京都城,中途会有人接应,与王苦一同时离开的是胥仪。
    七天后,京都城中忽然传出有人被推下宫墙的消息。
    紧接着只隔了半日的功夫,京都城中传出太后腹中孩子是假的消息,之后是太后已然产女,到了隔天,传过来的消息便是太后与戏子私通,企图混乱皇室血脉。
    这几件事接连传过来,莫说是京都城了,莞城这儿都炸开了锅,百姓们不明所以,对这突然转折的事没能反应过来,而温如意这儿,在消息传开之后,已经离开了莞城,朝着清水镇的方向出发。
    沿途时与已经离京的晋王世子他们会合,温如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
    那天前来接应王苦一他们的就是李临,定北王谋反一事曝出后,他们几个从小与定北王一块儿长大的就成了盯查的对象,李临他们还好一些,忠勇侯府因为范延皓跟随叛逃,日子变得很不好过,于是便有了脱离父子关系的那出戏码。
    李临和廖风仪两个人作风依旧,该出游的出游,该去画舫赏小曲儿的照旧,这阵子他们几乎是每隔十来天就要出城一趟,陆家可以派人将忠勇侯府的人都禁在府中却不能将廖王府和晋王府也给禁了,所以只能派人盯着。
    鉴于过去定北王与他们的关系,即便是过了几个月,陆家那边依旧是没有放松对他们的警惕,但人在外时变故多,也容易出纰漏,再者也不能堂而皇之的盯人,便给了他们机会,顺利将接应到了王苦一。
    之后兵分两路回京都城,进城门时李临所带的人都被盘查了,而王苦一他们,比他们早一步混入了城中。
    进城之后胥仪交到了李临他们手中,王苦一则是要想办法混入宫中。
    对李临他们而言,入宫比出城要容易的多,只要混在王府女眷中,以晋王府和廖王府的身份,出入宫中十分的容易,王苦一混在她们之中入宫后,假扮成了太监,在内应的带领下,直奔兰明宫。
    可以想象太后见到王苦一假扮的胥仪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之后过了个把时辰,随即宫嬷嬷请来了宫中护卫,直接将王苦一带离。
    且不论内宫之中为什么会这么快出现了护卫,当时王苦一是被请出去的,既没有束缚手脚也没有不让他讲话,看态度,似乎还存了恭敬的。
    太后的本意应该是先将他稳住,以免他在宫中喧哗,等带出了皇宫再行处置,所以是让护卫送行,以防他逃脱。
    但在快离宫时,王苦一忽然窜逃,方向是直奔玉明殿那方向。
    见他跑了,这些护卫自然是追赶,而那时辰宫中的人比较多,一直跑到了玉明殿前的宫门口,王苦一直奔上城楼,站在了最高处。
    事情有变,护卫便即刻派人去兰明宫通禀,此时正临了下朝时,官员们从玉明殿出来都是朝这个方向来的,于是便见到了王苦一被逼跳下去的画面。
    这便是传到莞城时的第一个消息。
    而实际场面要更为混乱,假扮胥仪的王苦一站在高处唱了一出戏,宫里宫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时,喊了太后的闺名,继而又用唱戏的形势表了他对太后忠贞不二的情衷,甚是凄婉的述说过思念后,在即将脱口而出两个人的相处时,王苦一被追赶过来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给“推”下了城墙。
    城墙下时护城河,混乱之下,待派人下去找时,尸首已经飘远。
    这一幕不仅是演给那些百姓和下朝官员看的,更重要的是演给躲在暗处真正的胥仪看的,在王苦一跟着女眷混入宫时,乔装过后的胥仪也被带入了宫,甚至还远远的看到过太后娘娘。
    可当心中所期许的,太后会救他变成了太后要他死,假扮自己的那个人被明晃晃捅了刀子后推下去的画面,在他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而他思绪的混乱正是李临要的,加上离开时周遭“不经意”的一些言谈,当天傍晚,为补救上午宫门口那番对她极为不利的言辞,抱着即将临产的身子,在宗庙内为大卫为皇上祈福的太后,再度遇上了风波。
    当着不少官员的面,胥仪出现在她眼前。
    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出现在宗庙内自然是要抓捕的,但要是有人从中作梗就不一定了,将将要抓住时总会有人出现破坏,在场官员这么多,又不能将他们误伤,直到胥仪将要说的话说完,在不少人保护下的太后,不知生了什么变故跌了一下。
    身边保护的宫女扶的很及时,太后并没有摔倒,可有样东西却从高高的台阶上一路往下滚,直至被人发现。
    众人抬头,被扶住的太后娘娘,面上掩不住惊慌,而她那即将临盆的腹部,此时仅剩下松垮垮的衣服,有些可笑的垂在那儿,像是嘲讽。
    这时再想去遮掩已经来不及了,在场看到的人太多,太后娘娘假孕这件事成了众人最关切的事。
    然而这场面还不是最糟糕的,彼时的宫中,兰明宫内,婴孩的啼哭不止声引起了延庆王妃的注意,原本她是去景安宫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没见着人后就想着到兰明宫来等候太后娘娘归来。
    却不想会在太后宫中,找到一个已然满月的女婴。
    延庆王府本就怀揣了别的心思,找到这个女婴后就联想到了上午发生在宫门口的事,太后尚未临盆,孩子不是她的,那不论这孩子是谁的,藏在这儿就肯定有缘由,只要能够对太后对陆家有所牵制,那这就是值得的。
    于是,趁着太后不在,延庆王妃便强行将这个孩子带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