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灵媒先生_96

作品:《[综武侠]灵媒先生

    就好像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雷纯立在一边斟酒,不多说话只是看着苏梦枕,眼波柔柔。
    雷损讲起了那些老得掉牙的故事,讲起了他跟苏梦枕的父亲差一点就成了儿女亲家,让两个孩子结了娃娃亲。
    苏梦枕只是听着,并不接腔。
    “酒已没了,我再去取些来。”雷纯放下酒壶走了出去。
    雷损似乎有些醉了,频频劝着苏梦枕喝酒。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气氛和谐得让外头蹲守的追命忍不住打呵欠,小小抱怨了几句。
    冬日里头蹲守本就是难熬的苦差事,何况今天还下着雨,外头这么好几个时辰,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一动骨头就嘎吱嘎吱响个不停,都快要成冰雕了。
    他揉揉脸,灌了口热酒抖擞抖擞精神,继续盯着里头。
    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晚定然是要出点事情的。
    雨下大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冷得他一哆嗦,下一秒大雨倾盆而下,金戈铁马踩着被冻得硬邦邦的地,骤然一道寒光,继而惊雷劈下。
    “好大的雨啊。”苏梦枕缓缓道。
    “这雨可真大。”雷损也道。
    风助雨势,雨借风威,外头的风声不像是风声,仿佛尖叫一样杂在雨声里,刺得人耳朵发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实在太大,又或是因为雷纯出去时没把门闩好,“砰”的一声门被风砸开,瞬息间寒气就压熄了屋里的火光,一切都湮灭在了黑暗之中。
    追命看到屋子里暗下去,抻着脖子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里头的状况——他看到一道光亮了起来,漾映着血色的水红。
    红袖刀。
    他好似被狗咬了屁股一样猛地弹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信号箭发射出去,拔腿就往六扇门的方向跑。
    那屋子里,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而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怕是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第八十二章
    惊雷, 夜雨。
    万马齐喑。
    风冷得透骨, 豆大的雨点在身上砸得生疼, 原本还亮着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灭了下去,雨声风声之中,忽地混杂进了控制的极好的, 低低的喘息。
    不是一个人, 也不是十个人, 而是数百人上千人,步伐凌乱得混杂在雨中, 偶尔一道闪电,映照出兵刃寒冷的光彩。
    空气中压抑着浅淡却又浓烈的血腥味。
    一触即发。
    最先出动的不是金风细雨楼,也不是六分半堂, 而是六扇门的捕快们, 诸葛神侯坐镇,四大名捕齐出, 把守着京中各处,今夜六分半堂同金风细雨楼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但作为公家捕快, 他们总是要守卫着此处百姓不要遭受池鱼之殃。
    风暴席卷, 作为风眼的小院却静得有些可怕。
    只有风声呼啸, 只有大雨瓢泼打得叶子噼啪作响。
    一切的光都被湮灭在了黑暗之中,雷损只看得到红袖刀闪烁而出的刀光明亮。
    与他而言这应当是件好事,这样他总是能够找到苏梦枕的位置,也总是能够在他出招时提前一些知道。
    这夜色太暗了, 暗得他看不见半分多余的光亮,这风声雨声也太大了,大得他听不见半分多余的声响。
    才不过是初冬时分,往年的开封有这么冷吗?他竟是觉得思维都被冻得迟滞了,麻木得运转不开。
    然后,身体似乎也被冻住了,手足僵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烁着妖艳诡谲红色的刀光落下。
    雷损的眼里出现了一抹奇异的欣慰与放松,又有几分不甘与愤怒,他的喉咙里咯咯两声似乎想要发出一声怒吼,但最后只是刀光之下的微不可闻的轻鸣。
    远处天边传来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由小至大,忽而猛地闪过一道明亮的电光,映照得天地苍白一片。
    执刀的人脸色苍白。
    雷损的脸色却已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电光短暂,只一刹那又泯灭在了黑暗之中,红袖刀那妖艳的刀光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黑暗之中只有雨打芭蕉,风吹梧桐,还有自己粗粝地声音。
    “你……你……”雷损喉间咕哝着,大口大口吐着血,目眦欲裂,“你不是……”本已经快要委顿在地的身体突然像是又有了力气,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似要扑上来,但刚刚抬腿就栽倒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枯瘦的手指抓着地面,雷损的眼神涣散,又好像凝滞着难以言说的疑问,“怎么……怎么可能……”
    眼前的人,方才哪怕只有一刹那,惊鸿一瞥的面孔,哪里是苏梦枕,分明,分明是那个莫名出现姓仲的男人。
    那苏梦枕呢,苏梦枕去哪里了?
    雷损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一丝让他骨子里发寒的恐惧。
    他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黑暗,眼前没有光,风吹着寒雨敲在他脸上,血从他喉间的伤口往外涌,连带着他身体里的热乎气一股脑地,止不住地往外涌,让他冷得直打哆嗦,却又没有力气爬起来。
    雷损突然那么真切,那么切实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苍老,他就像是那些普通的老人一样,思维迟滞,老眼昏花,而后就像现在这样,跌了一跤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看着眼前的那片黑暗,从未有过地渴望着能够看到一丝光亮,于他而言,那黑暗就仿佛是六分半堂的未来,被吞没在无尽的夜色之中,没有半分希望。
    然而直到最后,都没有半分明光在这里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