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航确实在一瞬间想骂“我操你妈”来着。
    可他从来不这样骂人，所以只说了个“我”字就忍住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让他骂不出来——他觉得口味太重了。
    于是他只能黑着脸问还在石化中的钱雪：“要不咱们报警吧，告他猥亵。”
    钱雪瞪了他一眼，“乐乐这孩子挺不错的，你跟他一个孩子计较什么。话说你找到人没有啊，咱们赶紧干正事吧。”她一边说一边收拾行李。蒋乐走了，她也该走了。
    赵一航吃瘪，一边帮着收拾行李一边抱怨：“我办事你就放心吧，倒是他，小小年纪就去酒吧卖唱，和女人开房，还觊觎有夫之妇，怎么可能是好孩子？他今天为了钱陪你逛街，明天就能为了钱和别的女人睡……”
    赵一航没再说下去。他掀开枕头看到了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正好是两千块。蒋乐拿走了吉他，却把钱雪给他的所有钱都退回来了，一分没收。
    钱雪看着这沓钞票心里说不清的滋味，叹息道：“看看你自己吧，也好意思说人家。乐乐这孩子人品不错，你就盼着他点好吧。”
    钱雪真的很欣慰。和蒋乐接触后她发现蒋乐是个很有趣的孩子，有梦想有坚持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高中男生，有自己喜欢的圈子，也有喜欢的老师喜欢的朋友，和很多成绩不错的普通高中生一样，开朗朝气，完全没长歪。
    他已经高二了，应该也没机会再长歪了吧。他非但没长歪，甚至可以说很优秀，以后一定是个栋梁之材。
    赵一航当然没有不盼着他好，满腹的牢骚还不是因为吃醋吗。虽然一开始是他自己说不想和蒋乐接触的，让钱雪想去自己去就行了。
    但他提醒钱雪：“姐姐，刚刚你跑来给我开门所以没看到，其实那小子在你身后看我时眼里有敌意，当然就那么一下，之后就装的很好了。他为什么要对我有敌意？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你说他为什么对你有敌意，还不是因为你？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装什么高冷，对我爱答不理的，让他还以为你对我不好，我在给你当舔狗。”钱雪想起之前赵一航让她在蒋乐面前丢了面子还有点小生气。
    随后她又怅然：“不过你说得对。我几次叁番告诉他是拿他当亲弟弟了，我已经不知道还要再怎么解释比较好，可他似乎还是喜欢我。不过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我对他好，他喜欢我也正常吧。喜欢就喜欢呗，这孩子清楚着呢，也没想怎么样。”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少年看待感情的方式。钱雪多少觉得蒋乐和过去的自己在感情问题上很相像。这样想想对他更有好感了。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当时那样还不是因为……哎也是，我和他那么小的孩子计较什么，我很大度的。”赵一航说“我很大度”时态度像个怨妇。
    钱雪无奈又宠溺地笑：“好啦快走吧，你和她约的几点？别让人家等急了。”
    “我才没和她约时间，咱们几点去她就得等到几点，她哪敢不等。”赵一航忍不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正要走时钱雪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去卫生间涂了自己那支正红色的口红。
    ※※※※※※※※※※※※※
    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包厢里焦躁不安地坐着。
    她染着蜂蜜茶色的头发，隐隐能从发根处看出有几根白色。脸上的妆容精致漂亮，不过细看可以看出脸上和额前有几道轻微的皱纹。她怎么看都是身材管理比较好的女人，虽然冬天的衣物都比较厚重不显身形，可她一点也不显得臃肿。
    和那些喜欢穿大红大绿的中老年妇女不同，她很会打扮自己，耳环项链戒指一样不少。衣服搭配很有层次感，深咖色的长款毛衣和围巾，搭配着浅咖色的羊绒外衣。哪怕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她也考究得像一个贵妇。
    她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坐立难安。
    终于，门被推开了，走进一对郎才女貌的青年男女，正是钱雪和赵一航。
    这个中年妇女有点畏惧两人的目光，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直视着二人，对着赵一航讽刺道：
    “我说小诚啊，你们不愧是亲姐弟，你姐把你坑成那样，你居然还敢和她打交道，还和她一块对付我。小心哪天她再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呢。”
    两人落座后，赵一航亲昵地从后方环住钱雪的腰，并朝对面的女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刘女士，慎言。我和姐姐不是亲的，我也不叫什么小诚，我说过了，我叫赵一航。”
    刘女士，就是刘艳雯。赵一航和钱雪费尽千辛万苦才发现她的下落。
    刘艳雯有点烦躁：“随便你叫什么吧，你们想怎样赶紧说！我怀胎十月生你们不容易，你们别太逼人太甚了！”
    刘艳雯很清楚自己的两个孩子为什么而来。她隐瞒婚史和生育史，编造了被渣男骗财骗色堕胎流产蹉跎了光阴的悲惨身世，嫁到了安城这个好人家，现在生活幸福美满，夫家根本不知道她还有两个孩子。她过去对两个孩子不好，一定让他们怀恨在心，现在他们要拿曝光当筹码向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勒索钱财。
    钱雪面对着这个陌生的母亲开了口：“刘女士，我和一航商量过了，给我们五十万吧，五十万，我们马上就走，你的事我们绝不和别人多说一个字。”
    “五十万？！”刘艳雯的脸有点扭曲，“你们怎么不去抢！我明白地告诉你们，我做微商基本不赚钱，我就是个全职家庭主妇，我老公一年工资二十万要顾全我们一大家子，你就是逼死我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我老公人非常好，他不该被我连累，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给我留条活路吧。”
    她居然好意思说养了他们那么多年。她连法定的抚养子女义务都没完成，真是恬不知耻。
    工资情况和钱雪掌握的差不多，刘艳雯应该没说谎。
    钱雪和赵一航对视了一眼，做出让步：“好吧刘女士，我们也不为难你。这样好了，要是你肯去给我爸灵前上一炷香，这个价格可以往下压。你看一航马上要结婚了，按泰城现在的行情彩礼要十八万八，你这个做母亲把这份钱出了吧，不能再少了。”
    一下子降了这么多，刘艳雯的脸色有所缓和。不过听说钱才多死了她很意外：“你爸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钱雪把钱才多从工伤瘫痪到过世的经过向她大概讲了讲。
    “他把自己的遗体捐献了，没有墓地，想悼念他只有灵位。”
    “他到死还在看你的照片。”
    刘艳雯本来还很镇定，听到这话有点绷不住了，一边掉泪一边笑，妆都有点花了。她和钱才多从高中惊艳的偶遇到日后步入婚姻的殿堂，美好回忆不在少数。当年还是她追的钱才多，钱才多是她认真去爱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第一个男人。
    他从来都没什么过错，他是全世界最不会犯错的人，哪怕离婚了，他在刘艳雯心中的形象依然极好——不像李平升。
    有些事她没办法跟孩子们说清楚。和李平升厮混并不是因为她已经不爱钱才多了，只是因为钱才多在她身边时总是说教让她烦得很，而且他总是出差，她太寂寞了，才把感情分给了风趣幽默会哄人的李平升。
    “他活该！活该到死都见不到我。我跟他谈过，我说我可以把小诚给李平升养，让他忘记这些事我跟他好好过日子，是他自己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离的，那他为什么要想我？舍不得我为什么非要跟我离！”
    钱才多有他的尊严和底线。哪怕心里再爱，他也无法容忍伴侣的背叛。原则比爱情重要，这是钱才多教给钱雪的。
    钱雪实在没忍住损了她一句：“你有脸吗。”
    这话把刘艳雯从悲伤的气氛中拉了出来，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平复到之前镇定自若的状态，接着和他们二人谈判：
    “我可以回去看你爸，可是十八万八还是太多了，你妈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这样吧，我确实也没怎么养你们，我给两万块就当是这些年的补偿了。”
    “刘艳雯女士，你是没搞清楚状况吗？”沉默了许久的赵一航开口了：“你根本没有和我们谈判的资格，我们要多少，你就得给多少。刚才压了价格是还念在你生了我们，不是我们怕你。”
    赵一航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到刘艳雯手上：“我们敢来找你就是有备而来的，你家的情况我们很清楚，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马上联系你老公还有你还在上学的儿子，把你的事告诉他们。你结过婚，出轨有妇之夫生子，把孩子打得皮开肉绽一辈子留疤，桩桩件件你老公和孩子都知道吗？尤其是你儿子，知道自己的妈是这种毒妇会怎么想？”
    刘艳雯死死瞪着钱雪和赵一航二人，可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哦对了刘女士，你就不好奇你儿媳妇是谁吗？我们不介意把这条消息也告诉你家里人，真的不介意。”赵一航笑盈盈地拉起钱雪的手，“就是她。就算你不愿意给十八万八给儿子当彩礼，那你姑且当做把这钱给你女儿置办嫁妆吧，如何？”
    刘艳雯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她感觉眼前都黑了：“你们俩开什么玩笑？”
    钱雪道：“我们没有开玩笑。我们……”她紧张到手心出汗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还是赵一航接过了话茬：“我们有男女关系，以后会以夫妻身份住在一起，懂了吗？你生的好儿子好女儿做了这种事，你敢让你家的人知道吗？我们可以把这份光荣在你认识的人里传播，反正我们离开安城不会受什么影响。别人信不信那是他们的事了，我们只负责把事情喊出来。”
    他们完全不担心刘艳雯为了和他们鱼死网破，反拿这件事当曝光的筹码威胁他们。刘艳雯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要赵一航和钱雪愿意，要是这件事真的爆出来了，他们可以找各种证据说明她造谣诽谤。刘艳雯现在生活安稳，绝对不想卷入这种事端，可钱雪和赵一航没什么好怕的。
    “不可能！”这事太惊世骇俗了，刘艳雯完全不敢相信，她颤抖着用手指着从自己肚子里生出的两个怪物：“空口无凭……你们少编这种匪夷所思的故事骗我！”
    不相信也正常。
    赵一航直接扳过钱雪的头亲吻她，钱雪很配合地跟他唇齿相缠。这决不是姐弟间能做的事。
    一吻结束，赵一航唇上染了姐姐的口红，原本秀气的脸带了点妖异，他挑衅似的问：“刘女士，信了吗？不信还有更刺激的，你年纪大了，怕你受不了。”
    刘艳雯气的有点懵了。她七窍生烟，被一腔怒火驱使着站起身，扬手想打钱雪的脸，“一定是你这个贱女人对不对？一定是你！你小时候害我，大了又勾引你弟弟，他还小，你怎么能这样！”她的声调拔高了几个度，比刮黑板的声音还刺耳。
    钱雪很无语，刘艳雯和李平升这对奸夫淫妇怎么脑回路这么像，凭什么都觉得是她勾引弟弟啊。
    刘艳雯的巴掌没落下来。
    她被赵一航钳住手腕推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赵一航对她满脸的厌弃：“你老实点！别一副假惺惺为我好的样子，我告诉你，是我非缠着我姐不放的，从头到尾都和她没什么关系。我姐是正常人可我不是，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是不是刘艳雯害的根本无所谓，赵一航只是想气她。
    钱雪在一边补刀：“刘女士你想想清楚，现在我的要求是十八万八再加上去看我爸，你要是把我惹不耐烦了这价格我会再往上提。哦对了，我看你小儿子蒋乐模样不错，反正我是个贱女人，我有本事勾引你大儿子，就有本事把你那个未成年的漂亮小儿子也收入囊中，你要不要试试看？”
    蒋乐，是刘艳雯的第叁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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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雪内心os：“乐乐不愧是我弟弟，我弟弟真厉害。”
    蒋乐内心os：“这女人总看着我笑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当当当当！本作者的套路大家猜到了吗？大家想想看，邢凯睿出现了五章，刘遄飞出现了叁章，郑阙出现了四章，而且只是出现而已。所以蒋乐如果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我凭什么让他和女主共处十天，凭什么用整整六章来写他，还让他当番外主角？
    其实从一开始相遇就是有预谋的，现在基本上真相大白啦，完整的真相复盘在下章。
    大家带着上帝视角就可以放心回看前六章了，不会有主角是谁的莫名其妙感，也不会有拆cp的胆战心惊感了。我说《知音》番外有点邪恶，仅仅是因为蒋乐在不知情的情况对亲姐姐有了点单箭头并且yy了她，仅此而已，所以我说的是怕极端洁癖党接受不了。
    ps:我朋友挺喜欢蒋乐弟弟的（我真的有这么一个朋友），因为我给他的人设还不错。